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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会友,聊且将意之后,杨文定聊起了另外一件事:“昨天杭州府内出了一档逸事,钱塘县令赵燕荪……”
翁同龢一开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在酒席之间的帮闲之语,隐约间听到有洋人给钱塘县令抓起来,投进监狱,心中大惊一边停箸不食,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真不枉一省首县正堂之名望,赵燕荪如此强项,本府想,今日回府之后,立刻拜折明发,请朝廷降旨嘉慰。”
翁同龢心中焦急:这一次他辞行出京,是在四月初皇上御驾返京之后不久,总署衙门为英人提出修约之事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不论是父子两个在府中所谈及的,还是在南书房侍驾时听皇上说的,都在在证明,皇帝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在这一次会商之机和英国人撕破脸来大干一场言辞之中谈到美夷的时候,皇帝总是寓意深远的说什么‘美夷与英夷不同,秉性纯良,长思孝顺天朝,而与英法并非团结之党,或可输诚昵就’等语。
他和崇实私下里聊天都说,今后皇上恐将以美夷为可拉拢、分化英人势力之国家,这一次听杨文定说,浙江省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把十二个美国人关在钱塘县的监狱中,便不提国际公法中相侔之处,可考量皇上圣心默定之策,恐为赵燕荪一朝莽愚断送无疑——这样的罪名,便是连杨文定怕也是担当不起的吧?
心中胡乱想着,翁同龢一个劲的眨眼,似乎在想一个什么样的办法,能够将此事暂时化解开来。
坐在他身边的朱希淳留神到了他形容的古怪:“叔平,你怎么了?”
翁同龢霍然而起,“大哥,小弟有几句话想和大哥说。”
朱希淳猜到翁同龢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言说,告罪一声,拉着翁同龢绕园中小径到了僻静处:“叔平,你想说什么?”
“大哥,我有一桩事,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哥说。”
看他这般郑重其事,朱希淳也有点惊讶,不过他和翁同龢是换帖兄弟,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开玩笑惯了的,这时有意放松紧张气氛,笑着答说:“那还是不要说了,我肩膀窄,怕担不起来。”
翁同龢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似乎是在责怪他不该在这时候还和自己开玩笑。
“好吧,叔平,是我说错了,”朱希淳自觉失礼的笑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杨大人刚才的话,大哥听见了吗?”
“听见了。怎么了?”
“这份折子不上便罢,一旦奏陈而上,他就算了惹下泼天大祸了”
“怎么说?”
“是这么回事……”
听翁同龢把话中利害剖析一遍,朱希淳半通不通的眨眨眼,他的精神都用在金石字画上,这种朝局波涛一来非本心所喜,二来也听不出其中隐情:“叔平,不如,你把这番话当着杨大人的面,再说一遍?”
翁同龢找朱希淳来,本就是避免自己直接和杨文定有所交流——皇帝最恨身边近人与外臣亲近勾结,一旦有所发觉,处置起来绝不留情——这是内外臣工所共见的,他希望能够通过朱希淳的嘴巴把自己的这番话转达给杨文定,也算是君子以怨报德。不想朱希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个犹豫间,朱希淳误会他是默许了,说了句:“你在这里等一等。”转身奔席间而去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朱希淳请杨文定到了近前,两个人一面走一面谈,杨文定一开始还面带不愉,听朱希淳说着说着,脸色大变。等到了翁同龢近前,老人一躬到底:“今日若不是翁世兄指点,老夫几乎铸成大错这番厚谊,来日定当有所图报”
这样也好。翁同龢心里暗暗想着,即使将来皇上知道了,自己也可以砌词说并不是自己和杨文定相通,而是经由朱希淳之口,传给他知道的。当下面色转为和缓的一笑:“大人过谦了。”他问道:“不知道大人接下来,该当如何行事呢?”
“我想,总是先要将美国商人从监狱中放出来,嗯……不妥。”杨文定终究是久历宦海,一言出口就知道所谋大左,若是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将人放了出来,日后美国人回到上海,和旁人一五一十的说出去,中国方面不按国际公法办事,强行将美国人关押在监狱中,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己遭殃
他考虑了一会儿,心中打定了主意,堆起满脸的笑容,向翁同龢和朱希淳拱拱手:“二位世兄,老夫突然想起来,府衙之中还有些公务要紧着处理,待我向老大人辞行,随即就要告辞了。”
“喔希淳点点头,随口答应着:“公事要紧,小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