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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草茅新进,未曾入仕。一直在家乡奉母读书。”
皇帝点点头,不再纠缠下去,“医家有好些个派别,你是学的那一派啊?”
“学生最初佩服黄元御,这个人是山东人,他因为误于庸医,坏了一只眼睛,发愤学医,自视甚高,确有真知灼见。他为人看病,主张扶阳抑阴,培补元气。”
“喔,”皇帝又问道:“你看过内科没有?”
“看过很多。”薛福成答道:“学生在家乡时,曾经为人诊治过各种病科。”
“这么说,你的经验多了?”皇帝欣然说道,“你仔细看看脉,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用不着忌讳。”
“是”
皇帝还要问什么,让六福拦住了,“皇上歇歇吧,多说话劳神。”他屈一膝,将双手往上平举,虚虚作个捧物的姿态,“让薛先生请脉吧”
于是皇帝将右手一抬,六福双手托着,将他的手捧在桌案上,下垫黄缎小枕,上覆一方黄绸,然后向薛福成努嘴示意。
薛福成磕一个头起身,低头疾行数步,跪着替皇帝按脉,按了右手按左手,按罢磕头说道:“臣斗胆瞻视玉色。”
“嗯,”听皇帝恩准,薛福成这才抬起头来,近距离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其时正是早上,阳光直射进来,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皇帝生了一张蛮清秀的瓜子脸,原本应该是很丰腴的脸颊,由于消瘦之故,下巴显得很尖锐,上下两片嘴唇因为患病变得很干燥,离得近了,可以看见唇瓣干枯,略有皴裂。
看了几眼,薛福辰成不敢逼视,不由得就将头低了下去,“你看朕到底是什么病啊?”
‘望、闻、问、切’四字,薛福辰已有了三个字,虽然听闻不真,但只凭自己三只指头,一双眼睛,便已十得,皇帝的病在于因为保养得太过导致的脾肺虚热,又天生是一副不能虚补的体质,在虚热之外,房帏之中不知节制,而在病发之后下药未能对症,虚弱到了极点。
幸亏遇着自己,及今而治,还可挽回,否则仍旧由那些太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诊察既不能深究病根,下药又没有一定宗旨,就非成不治之症不可了。
只是来之前世铎和六福都有过交代,谈及病情多有忌讳,特别是病体迟迟不愈的原因在于他年轻人沉迷女色,更是万不能出口的。想到这里,便越发不敢说真话。略想一想答道:“皇上的病在肝脾。肝热,胆亦热,所以夜不安眠,脾不运行则胃逆,所以胃口不开。”
“你说得倒也有点儿道理。”皇帝问道,“不过,朕只是每夜咳嗽不断,而且痰中带血,这不是肺病吗?”
“是。皇上咳嗽不断皆为表征,内里则是肝脾燥热所致。”
“那,应该怎么治呢?”
“以降逆和中为主。”说完他怕皇上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改了一种说法,“总要健脾止呕,能让皇上开胃才好。”
“说得不错,”皇帝深为嘉许:“吃什么,吐什么,可真受不了。你下去开方子吧”
于是薛福成便被引到外间去写脉案、开方子。他凝神静思,用了半夏、干姜、川椒、龙眼、益智五味叶、以竹叶为引。写完由笔帖式用黄纸誊清,立刻装入黄匣,进呈御览。
隔了一会儿,只见世铎携着黄匣走了来,一见面就问:“薛先生,你这个方子,跟你跟上头回奏的话,不相符啊”
“喔”薛福成有些紧张,“请王爷明示,如何不符?”
“你说皇上肝热,胆也热,怎么用的都是热药?川椒、干姜,多热的药”
原来如此薛福成放心了。从容答道:“姜的效用至广,可以调和诸药,古方中宣通补剂,几乎都用姜,跟半夏合用,是止呕首要之剂,川椒能通三焦,引正气,导热下行。而且有竹叶作引子,更不要紧。”
尽管他说得头头是道,世铎只是摇头,“薛先生”他放低了声音说,“你初次在内廷当差,只怕还不懂这里的规矩,药好药坏是另一回事,不能明着落褒贬。这个方子有人说太热,你愣说不要紧,服下去出了别的毛病,谁担得起责任?”
薛福成明白了,是薛宝善他们在捣鬼。因而平静地问道:“那么,请王爷的示下,该怎么办啊?”
“上头交代,跟三位太医合定一张方子,回头你们好好斟酌吧薛老爷他们也快下来了。”
等薛宝善退下来,对薛福成又是一副神态,连声称赞‘高明’。这也许是真的觉得他高明,也许是因为皇上对他有嘉许之故,薛福成无从明了,只能谦虚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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