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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圣虑周详,更不以西洋国人所用之法为畛域之分,臣感佩难言。”袁甲三碰头答说,“臣下去之后,即刻会同各位帮办料理大臣,共商此事。”
“朕想,大学本是新鲜事物,天朝生员,以读书做官为最大、最好的出路。若是日后得知大学所招、所传授的,都是一些西学文字,难免会生出不虞之心。此事,要事先廷寄各省学政,将新建大学之务,与生员晓谕明白。另外,生员的选择,也不必一定是要那苦读圣贤之书的。各省但有人才,不论天文、术数、舆地、几何、物理等科,稍有进境者,都可以到京中来,由大学教习初步审核、考试之后,择优录取。”
“是,臣都记下了。”袁甲三答应一声,又再问道,“皇上,百姓心感善政,若是有官学生员,意图报效朝廷,兼而希冀入学……”
“也一概经由考试之后,择优录取。”皇帝说道,“大学之大,非是占地广袤,又或者师生众多,更主要的是要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天朝士子,但有向善之心,求学之念,又能够经由考试,成绩优异的,朝廷便断然不能阻隔了他们的求学之路——便如同翰林院中,你、倭艮峰,都是理学大家,教授学子之外,也可以以教习之资,担任育化之职——大学所能招收的生员,比之每一年的科考,要众多得多,岂不是也可以满足了尔等将xiōng中所学,行chūn风沐雨之效的圣人之训吗?”
袁甲三心中一动,他和倭艮峰、翁心存等人一样,都是走着正途出身,报国安民的路子,身为文臣,以教化德行,开启民智为第一xiōng中所想,如今听皇帝以这样的话来期许,自然欢喜,只是一个问题很快又冒了出来,“皇上之言,dòng察臣心。臣本不该有所瞻顾游移处,但臣怕……”
“怕什么?”
“大学所设,与翰林院职能相仿佛,日后生员众多,而使国家收支之间,多出数万冗员,臣恐,届时庙堂之上……”
皇帝扑哧一笑,“你是怕将来大学生员如雨后chūn笋一般的冒出来,朝廷用人,又将有人浮于事之忧吗?”
“臣惶恐。”
“你说的也不能说不对,但在朕想来,十年之间,仍自不需担心有你多挂怀不去的状况——当年朕命奕等人开设同文馆,至今已历十载,所教授并结业的生员,根本不敷使用。这其中固然有在很多人看来,舍弃天朝数千年传承而下的史书典籍而就西洋蛮夷之地的文字语言,是为人不耻之行的原因在,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因为不了解而生出的误会和排他。想来大学亦当如是。特别是你害怕的情况,更加是如此——故而你所担心的,暂时仍不必放在心上。等到日后,天朝百姓真正识得大学之用,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致啦。”
这番话说得袁甲三面红耳赤,外加还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叫‘又有另外一番景致’呢?看皇帝的表情,似乎没有再多做分解的意思,也不敢追问,当下诺诺而退。
说了几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看看外面的天sè,仍自天光大亮,皇帝又回头望向翁氏兄弟,“你们父亲刚才在病chuáng上说过的话,尔等都听见了吗?”
“是,臣等都听见了。”
“你以为如何?”
翁同龢从方才起就保持沉默,大学之设,他完全不懂,也就不好胡luàn进言,静下心来,一直在想乃父突然而至的一番奏答,这一刻听皇帝问到,他斟酌着语句,把早已经打好腹稿的话说了出来,“臣倒以为,皇上天纵之君。臣父小有所见,早在皇上意中。”
“这是什么话?朕岂是那种不能纳言的皇帝?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必拍朕的马屁。”
同龢赔笑说道,“臣父所念兹在兹者,在臣看来,实为立朝历代君主所惊扰圣怀者。内轻外重,固然是人君之忧,但若是各省权能太轻,也未必是盛世颜sè。”
“哦?”
翁同龢跪在地上,心中一个劲的打鼓。今天的奏答非比寻常,可以说全是老父亲病榻前的一场奏陈而起——若是皇帝真的采纳了翁心存的话,日后翁氏一mén,必将得罪光了这天下各省督抚唯一的挽救之道,就在自己的几句话之间了偏偏皇帝的脸sè不见喜怒,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他不敢琢磨太多,碰头答说,“兵家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臣疏爬我天朝列祖列宗圣训典籍,以为这都是骄纵自大之辈,用以欺瞒昏暗主上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