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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祖,您千万要谅解师父。」
侯雪城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好谅解的,他成了亲,这是喜事,我只有替他高兴。」
黄封后悔得恨不得摘下自己的头,他满身大汗,「哎,我不会说话,师叔祖……。」
侯雪城不明白自己现在那样沉淀的感觉是什么,应该觉得无所谓的,但是为何,竟有种闷痛的炽灼感?「你出去吧,我累了。」
黄封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侯雪城已经疲倦得闭上眼睛,只得静静守着。
过了半个时辰,侯雪城的病势突然恶化,他发着高烧,并且不住呕血,怜怜和惜惜都吓坏了,黄封更是懊恼万分。
「师父还在路途迎亲,我去找师父来。」
「不行的,太君吩咐过,今晚万万不能打搅王爷。」
「不管了!」黄封叫道,回身正要走,衣角却被侯雪城拉住。
虽然发着高烧,但是他的意识依然是清醒的,「别……别打扰他……。」
「师叔祖,难道你不想见到师父?」
侯雪城摇头。
黄封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只得废然长叹。
侯雪城闭上眼睛。那一年,他们相遇在雪季,他十岁,朱靖十四岁。大他四岁的少年首先露出了微笑,「小师叔。」
他自小练得是大静神功,斩绝一切七情六欲,辈分又极高,除了师父,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戒慎恐惧,不敢稍做调笑,但这个少年却完全不在乎他没有感情的眼,在他面前爽朗的笑,逗到他哭笑不得。
但他是不能有感情的,所以他独自居住到山顶去,将自己与他隔绝,不看他,不想他,日夜钻研武功,研习枪法。
他喜欢那样寂寞且清静的日子,那是他过惯了的,朱靖的出现扰乱了这一切,但一切会回复的。
直到侯雪城接到朱靖中伏的消息,那一日,他带着双卫飞奔下山,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日。
和朱靖在一起的日子,看着他,念着他,对他笑,动情爱着他。
侯雪城从一开始就明白,杀不了朱靖,就等于杀了自己。
可是,这样的爱着朱靖,每日充满了快乐与痛苦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以前的生活平静无波,即使师父死的那日,他也不懂得哀伤。
朱靖教会了他知道,什么是感情,如何爱人及被爱,以及身为人的喜悦。
是的,以前的他不能称为人,只是一个会动、会说话的物品,待别人像待一张几、一只杯般,即使对自己,也没有丝毫怜惜过。
但是朱靖是那么的怜惜他、宝爱他,他的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般,不断拥出,滋润了他枯竭的心。
其实,朱靖对他如何,他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即使朱靖不在乎他,不对他好,他也不在意。
对侯雪城而言,他的人生,从不怕跌跤,不怕付出,不怕有损伤,不怕亏损。因为所亏损的,都是经验的累积,他都不觉得损失。即使伤心和痛苦,也是属于自己的。
感情,一向由侯雪城自己决定方向。他曾后悔付出,未曾后悔爱过,从不觉得爱错了人,因为那是他选择的,他就承担这样的选择。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爱会伤害朱靖呢?朱靖为何总是那么痛苦?是因为自己命中就注定不能爱人与被爱的吗?
啊,他在想什么,今天是朱靖大喜的日子,和那个带霉的韩晚楼。她将得到朱靖的爱惜,与他共度一生,那原本只属于他的爱,朱靖将会奉献给她。
他该替他高兴的,这样,即使他死了,朱靖也不会太孤单,会有别人爱他。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么寂寞?
「很痛吗?侯公子。」一只满枯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侯雪城睁开眼睛,「太君。」
「侯公子……城儿,那个孩子对不起你。」太君老泪纵横,
「你怪我吧。你为了靖儿牺牲了一切,却…阿靖是为了救你,我却是……为了老王爷这脉的血缘。轩儿的爹,靖儿的大哥,并不是老王爷亲生的,而是当年下属的遗孤,老王爷当自己的亲生孩儿抚养长大。虽然我疼轩儿,但真正老王爷的血脉,总不能断绝在靖儿这一代啊。」
侯雪城根本不懂,什么血脉,什么传承。这些根本对他都没意义。但是对其他人似乎很重要吧。这也无妨了。若自己今日仍是以前的侯雪城,他不会将朱靖让给他人。不过即将离开的是自己,若不带朱靖走,让韩晚楼陪他过一生,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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