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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不由分说,竟振振袖子起身入里去了。到了这时,琴太微隐隐悟出自己错了。杨楝示意她将事情说与谢迤逦知晓,约莫是算定谢迤逦为了三皇子的缘故必定肯帮这个忙,却不曾想谢迤逦端起了架子。其实,直接去和皇后说只怕还容易些。然而挨到这步田地,她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一时手足无措,汗如浆出,昏昏然不知等了多久,终究无人搭理她,只得提了裙子讪讪站起。正欲告退,却听见珠帘哗啦啦一响,表姐绷着一张精心修饰过的粉脸儿,款款而出:“随我去坤宁宫。”
软轿落在坤宁宫,门前銮驾葳蕤,琴太微才明白谢迤逦为何忽然起意要与她同来。原来这一日偏逢初一,皇帝照例在坤宁宫用午膳,饭后并未如平时一般即刻起身,仍旧坐着与徐皇后议事。见淑妃姐妹相携而来,帝后二人各自纳罕,只挨了一会儿便宣见。皇帝并不则声,只教皇后详问事由,却远远地瞧着琴太微一袭素衣,跪在广袖大衫的淑妃身后,身形分外娇小可怜。
起先琴太微还一味恐惧,不想谢迤逦全替她说了,从端午节在清宁宫中的陌生宫人,说到如何在先蚕坛“偶遇”那个被贬的宫人,如何使人探听那宫人来历,连她自己不曾向淑妃说清楚的,淑妃都一一文饰得天衣无缝。她只消配合着抹抹眼泪点点头便是。先时那般事不关己冷如冰雪的淑妃,此时桩桩件件数落来,又是感叹表妹懵懂无知,又是斥责奸人用心,说到伤心处,仿佛那不白之冤竟不是琴太微所受,倒是她自己的切肤之痛,好不令人动容。
听见这样结果,皇后亦似不甚意外,即刻遣人去先蚕坛去拿那个传话宫人。不一时却听见回话,说那宫人上月里骤发急症殁了。皇后遂拿眼睛看皇帝,皇帝皱眉道:“既然原是贤妃宫里的人,教贤妃过来说话!”
皇后忙道:“臣妾想……是否将此事回过母后才好?”
“母后?母后也不会护着她的!”皇帝骤然起身,抖着袖子踱了几步,恨恨道,“妃嫔不思好生教养皇子,居然动这些龌龊心思!阿楝是我家长孙,朕的亲侄儿!她一个端茶倒水的贱婢,也敢算计了来!她置朕的颜面于何顾!母后一向宽待她母子,她又置母后的颜面于何顾!”
“是臣妾未能管理好后宫。”皇后亦伏拜请罪。
皇帝没有接她的话。他愈回味愈觉得可怕,贤妃为了让杨樗有机会与徐氏联姻,设计向杨楝泼污——这倒也罢了,她选择的诱饵竟是身份微妙的琴太微,是谢紫台的女儿。联想到中秋节那一出好戏,皇帝感到不寒而栗——贤妃到底知道自己年轻时多少秘密?十余年王府而深宫的历练,这个唯唯诺诺的淳朴丫头皮囊未变,莫非骨子里已经换了一个心机深沉的蛇蝎女人?
因为事涉隐秘,这桩公案必须尽快解决。皇帝称头痛病犯,只教皇后审问。贤妃虽然口口喊冤,无奈人证确凿。琴太微虽然吓得战战兢兢,满面绯红,却一丝一毫松口的余地都没有,连一并带来做证的小宫女谆谆也没有任何破绽。
“陛下!”贤妃急了,“徐家早有将徐三小姐嫁给二哥儿的意图,徐安照和我哥哥说了不止一次!陛下请想想,这水到渠成的事,臣妾多此一举去陷害徵王?”
“早就有?”皇后轻轻道,眼光掠到皇帝果然变了脸色。
贤妃却还不明白,犹自指着琴太微啰啰唆唆道:“焉知不是徵王指使了这丫头前来诬告臣妾,陷害二哥儿?”
“休要胡说,”皇后道,“阿楝自己不喜欢徐小姐,陷害二哥儿于他有何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贤妃已经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陛下您一共只有三个儿子,都坏了事就轮到他做太子了!陛下您为何宁可相信侄儿的话,也容不下您的亲生骨肉?”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贤妃自觉说到了点子上,立刻火上浇油:“对的,还有淑妃!此事与她有何相关,她却来掺和一脚!是淑妃也等着二哥儿出事吧?她和徵王就是一条心的!”
谢迤逦立刻长跪伏拜,却是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泣不成声。琴太微亦哭道:“是我自己要告状的,不干姐姐的事。要是姐姐为了我而被责罚,我情愿以死赎罪……”
眼见众人哭作一团,皇帝气得一语不发。皇后连忙亲手奉上茶水,心中却冷笑:皇帝最恨是有人戳他痛楚,偏偏贤妃跟了他这些年还没有悟出门道来。
“把她给我拖下去,掌嘴五十。”皇帝终于喘过气来。
内官们把贤妃架了出去。
“琴娘子,”皇帝忽然问,“阿楝是真的不知道吗?”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