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页)
便船回她的绍兴去了。黄子文就如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好不松快。
转瞬之间,便是中秋。黄子文有的是洋钱,早将各处店帐,一律开发清楚。便有几个同志的,什么王开化、沈自由,平时穷的和叫化子一般,到了节上,更是束手待毙,打听黄子文得了田雁门这笔巨款,便一个个的转他的念头。黄子文酌量交情,一一点缀,也有念块十块的,也有三块五块的。这班人得了这个意外接济,自然是感激涕零了。到了中秋这一天,天气晴明,风日和美,黄子文无家一身轻,有钱万事足,用过早饭,便踱到四马路升平楼,泡了一碗茶,看那些娘姨大姊讨嫖帐的,来往如梭。黄子文想起去年今日,在日本东京时候,欠了精养轩十块金圆,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终究上了趟警察公署,弄得第二日《读卖报》上上了这条新闻,朋友们看见了,个个嘲笑。
正在那里暗暗的记念,肩头上有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
忙看时,原来是同淘的周策六周大文豪。只见周大文豪皱着眉头,指着旁边一个相帮、一个娘姨道:“黄兄,我不过欠了他们一台菜钱,十几个局钱,今天竟在茶馆里坍我的台!你替我处分处分看。”那娘姨迈开鲇鱼脚,上前将黄子文打量一回,见他戴着一顶外国细呢窄顶的帽子,一身外国黑呢的衫裤,俏皮得紧,里面露出一个杨纪色的软胸;襟前黄橙橙的挂着一条光绪通宝铜钱表链,链上还有两个坠子,是红宝石的,鲜艳的如玫瑰花颜色一般;嘴里衔着一只蜜蜡雪茄烟管,边上也镶着金子,知道此人很有钱,有他招架,就不怕了。当下吱吱喳喳的对子文说道:“外国大少,倪先生末叫小桃红,住勒哚尚仁里。格位周老,从前是搭招商局里乌老一淘格。乌老末是倪格老客人,俚荐拨仔倪,吃仔一台酒,叫仔十几个局,倒说就此野鸡缩仔头,连人面才勿见哉呀!”倪去问问乌老,乌老说:“我老早搭耐说,叫两个局是勿碍格,吃酒是我勿管帐格!”
倪听仔急煞快,寻仔俚好几埭,寻俚勿着。今朝刚刚碰着哉,倪阿要问俚讨格注铜钱格落。”黄子文把周大文豪叫了过来,说:“现在事已至此,你该怎样打算打算?”周大文豪道:“我有什么打算?吃的在肚里,穿的在身上!我的台已经坍了,听凭她们把我怎样罢了。”黄子文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凡事总得有个过常自古道:‘杀人抵命,欠债还钱。’你难道连这两句都忘记了么?”周大文豪听他一番埋怨,只得骨都着嘴,坐在一旁。
黄子文屈指一算道:“一台酒八块。”那娘姨抢着说道:“外国大少,俚连下脚才勿曾付格,要算十二块哚!”黄子文皱着眉头道:“这太难了。”又道:“十几个局,算他十五块洋钱,加上十二块洋钱,一共二十七块洋钱。也算不了什么事!”一面说,一面在身边摸出一卷钞票。周大文豪见他摸出钞票,肯替自己惠钞,便没口子的说道:“黄兄,你代我解了这场围,赛过重生父母,再世爹娘了!”说罢,也不管有人在旁没有人在旁,爬下来,就和黄子文磕了一个头。黄子文摇头道:“你的奴隶性质太重!”随手检出二十块钱——两张汇丰银行钞票,捏在手里,对那娘姨道:“有二十块钱在这里,可拿去勾了帐。”那娘姨道:“外国大少,依耐算也要二十七块哚,那哼现在只得念块介?”黄子文道:“我是代朋友还帐,不是我自己还帐。你既嫌长道短,这事就不与我相干了,你去和他自己说吧!”说罢,便将钞票收回。那娘姨慌了道:“外国大少,耐总算照应倪格,念块末就是念块哉哙。”黄子文方才拿出,重新递了过去。
那娘姨钱已到手,便对那同来的相帮道:“阿虎叔,倪去吧。”方始登、登、登的下楼而去。这里看的人也满了,还有人啧啧的在那里称赞黄子文仗义疏财。
回转身来且说周大文豪,见黄子文代他惠了嫖钞,那种刻骨铭心的样子,描摹也描摹不出来。黄子文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立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吃饭了。”随手摸了两个角子,叫堂倌算清茶帐,还多下三四个铜圆,周大文豪抢在手中道:“借给我坐东洋车吧!”黄子文又好气,又好笑,对他道:“拿去,拿去!”周大文豪笑嘻嘻的跟着下楼。到了升平楼门口,黄子文向周大文豪拱拱手道:“再会,再会。”
回身出西荟芬,到金如玉家里,是楼下房间。一掀门帘进去,金如玉已经在那梳洗了。见了黄子文,满面堆下笑来,连说:“坐,坐!”黄子文随意向沿窗一把红木大理石的椅子上坐下,看金如玉掠鬓修眉,涂脂抹粉。如玉道:“耐是勿曾吃中饭格来哙?”黄子文点点头。如玉便喊老姆姆拿笔砚过来,黄子文写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