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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宿恒之前联系房东,得知房东现在全家都在厦门,不可能特地赶回来,就为了开门让他在母亲曾租住过的房间看一眼。
他不死心地打听母亲生前的事,房东想了很久,只说出一句话“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隔了两年,没有人还会记得一个不擅长交际的平凡女人。
裴宿恒的手掌沿著布满锈痕的铁门来回抚摸。夕阳的残照在他的指尖穿梭,将冰冷的门板染上一层温暖的暖黄。可是手指下面,除了铁板的寒意和锈斑的粗糙,他什麽都感受不到。
没有母亲的温度,什麽都没有,他什麽都感应不到。
妈妈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青年抖抖地闭上眼睛,额头抵在门板上。良久,他轻轻在门锁上吻一下,转身慢慢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匆匆赶回来,把铁门一边残存的一片褪色的春联谨慎地揭下来。
房东说过,母亲去世後这房子就再没往外租过,在那之前母亲在这里住了三年。那麽这早已被风吹日晒到破败的春联,肯定是母亲亲手贴上去的吧。
裴宿恒把那一小片脆薄的纸片用手绢包好,放在贴胸的口袋里。
离开之前,他又最後看一眼那扇再也不会开启的大门。
之後,他又去了徐州,一路打听著找到母亲在睢宁的老家,把母亲与他同样早逝的外公外婆合葬在一起。
在那个传统的小山村里,母亲当年未婚先孕,受尽全村人的白眼。家里本就不多的亲戚自那以後也鲜少来往。後来他被父亲带走,外公外婆先後过世,母亲便只身去南方闯荡,再没回来过。
多年无人祭拜,祖坟被埋在了一丛荒凉的枯草里。
裴宿恒请人重新修墓立碑,亲手将荒草清理干净。
他跪在修葺一新的坟墓前,摆上祭品祭拜自己的至亲。手指一笔一划划过“先慈叶静云”的字样,他仍然如在梦中,没有一点真实感。
从母亲已经去世的巨大冲击中缓过来後,他就一直处於这种状态。大脑空空荡荡,如同飘离在世外一般,没有了感觉的能力,也没有了悲伤的情绪。
他以为等接回母亲的骨灰,等到亲手安葬了母亲,他就能找回那些正常的情绪反应,就能在母亲坟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可事实上,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却依旧茫然飘忽,流不出一滴眼泪。
莫非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麽思念母亲?还是说,他真的像那个女巫所说的,不过是个伪善的野种,跟他的父亲一样,根本没有心。
裴宿恒咬紧唇,摸摸母亲墓碑上的照片,弯腰重重地叩下三个头。
一直到回到徐州车站,裴宿恒都没想清楚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些日子他始终浑浑噩噩,包括安葬母亲的全程,也是如梦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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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只失去了感情,连思考的能力也一并丢失了。
茫然地跟排在他前面的人买了同一张车票,等火车在终点站停下,随著人流出了站,他才猛然惊醒,他居然不自觉回到了安平所在的省。
心口止不住地狂跳。裴宿恒等不及排队买票,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上去。
车子停在青衣巷入口时,已是半夜。青衣巷的街灯早已熄灭。两侧的商铺门扉紧闭,密实地不透一丝风。悠长的巷子如一条沈睡在黑暗中的巨蟒。
裴宿恒在巷子里疯了般地狂奔。他跑到最深处的那间茶铺,不顾周围人家都已入睡,两只拳头擂鼓样砰砰捶击大门。
“安平,安平快开门。是我,是宿恒!”
隔壁店铺的人都被他吵醒了,安平的院子仍旧一团死寂。
“安平,安平你怎麽不理我?你也不要我了吗安平?”
青年不死心地继续砸门,气势不减,声音却已哽咽。
旁边铺子里有人出来,指指点点地责备他。他置若罔闻,一径死命喊门。
“安平,求求你放我进去,求求你!安平,我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有人认出了他,咦了一声,上来拍他肩膀。
“这不是小裴吗?回来了?怎麽不提前跟安平联系下。他去国外走亲戚了,不在家。”
裴宿恒又敲了几下才反应过来,“不,不在家?”
“对啊,你不知道?都走将近一个月了。”
青年迷茫地看看同样不可能打开的两扇大门,不知如何是好。
“来来,今天先来我家睡吧,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