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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跳下山来,嘴里说着“忍气吞声是君子,见死不救是小人”两句,说完后,将头上戴的圆笠向后一丢,不知道有心还是螅�窃搀易想聪去,终究决定了公开地去重理旧业。等到这个主意一定,她便野心勃发,不顾一切地立地进行。她进行的步骤,第一要脱离金家的关系,第二要脱离金家后过渡时期的安排。要脱离金家,当然要把不能守节的态度,逐渐充分地表现,使金家难堪。要过渡时期的按排,先得找一个临时心腹的忠奴,外间供她驱使,暗中做她保护。为这两种步骤上,她不能不伸出她敏巧的纤腕,顺手牵羊的来利用孙三儿了。闲话少说?
却说那一天,正是雯青终七后十天上,张夫人照例地借了城外的法源寺替雯青化库诵经,领了继元和彩云同去,在寺中忙了整一天。等到纸宅冥器焚化佛事完毕后,大家都上车回家,彩云那天坐的车,便是她向来坐的那一辆极华美的大鞍车,驾着一匹菊花青的高头大骡,赶车的是她的心腹贵儿,出来时她本带着个小丫头,却老早先打发了回家。此时她故意落后,等张夫人和少爷的车先开走了,她才慢吞吞地出寺上车。贵儿是个很乖觉的小子,伺候彩云上车后,放了车帘,站在身旁问道:“太太好久没出门了,这儿离杨梅竹斜街没多远儿,太太去散散心吧?”彩云笑道:“小油嘴儿,你怎么知道我要上那儿去呢?你这一向见过他没有?”贵儿道:“不遇见,我也不说了。昨天三爷还请我喝了四两白干儿,说了一大堆的话。他正惦记着你呢!”彩云道:“别胡说了!我就依你上那儿去。”贵儿一笑,口中就得儿得儿赶着车前进,不一会,到了他们私宅门口。彩云下了车,吩咐贵儿把车子寄了厂,马上去知照孙三儿快来。彩云走进一家高台级、黑漆双扇大门的小宅门子,早有看守的一对男女,男的叫赵大,女的就是赵大家的,在门房里接了出来,扶了彩云向左转弯进了六扇绿色侧墙门,穿过倒厅小院,跨入垂花门。门内便是一座三间两厢的小院落,虽然小小结构,却也布置得极其精致。东首便是卧房,地敷氍毹,屏围纱绣,一色朱红细工雕漆的桌椅;一张金匡镜面宫式的踏步床,衬着蚊帐窗帘,几毯门幕,全用雪白的纱绸,越显得光色迷离,荡人心魄。这是彩云独出心裁敷设的。当下一进房来,便坐在床前一张小圆矮椅上。赵家的忙着去预备茶水,捧上一只粉定茶杯,杯内满盛着绿沉沉新泡的碧螺春。彩云一壁接在手里喝着,一壁向赵家的问道:“我一个多月不来,三爷到这儿来过没有?”赵家的道:“三爷差不多还是天天来,有时和朋友在这儿喝酒、唱曲、赌牌,有时就住下了。”彩云到:“他给你们说些什么来?”赵家的道:“他尽发愁,不大说话。说起话来,老是愁着太太在家里憋闷出病来。”彩云点点头儿。此时彩云被满房火一般的颜色,挑动了她久郁的情焰,只巴着三儿立刻飞到面前。正盼哩,忽听院中脚步响,见贵儿一人来了。彩云忙问道:“怎样没有一块儿来?你瞧见了没有呢?”贵儿道:“瞧是瞧见了,他也急得什么似的,想会你。巧了景王府里堂会戏,贞贝子贞大爷一定要叫他和敷二爷合串《四杰村》,十二道金牌似地把他调了去。他托我转告您,戏唱完了就来,请您耐心等一等。”彩云听了,心上十分的不快,但也没有法儿,就此回去也不甘心,只好叫贵儿且出去候着,自己懒懒地仍旧坐下,和赵家的七搭八扯地胡讲了一会,觉得不耐烦,爽性躺在床上养神。静极而倦,朦眬睡去。等到醒来,见房中已点上灯,忙叫赵家的问什么时候。赵家的道:“已经晚饭时候了。晚饭已给太太预备着,要开不要开?”彩云觉得有些饥饿,就叫开上来,没情没绪吃了一顿哑饭。又等了两个钟头,还是杳无消息,真有些耐不住了,忽见贵儿奔也似地进来道:“三爷打发人来了,说今夜不得出城,请太太不要等了,明天再会吧。”这个消息,真似一盆冷水,直浇到彩云心里。当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明天再会,说得好风凉的话儿!管他呢!我们走我们的!”说着,气愤愤地叫贵儿套车,一径回家。到得家里,已在二更时候,明知张夫人还没睡,她也不去,自管自径到自己房里,把衣服脱下一撂,小丫头接也接不及,撒得一地,倒在床上就睡。其实哪里睡得着,嘴里虽怨恨三儿,一颗心却不由自主地只想三儿好处:多么勇猛,多么伶俐,又多么熨贴。满拟今天和他取乐一天,填补一月以来的苦况。千不巧,万不巧,碰上王府的堂会,害我白等了一天。可是越等不着他,心里越要他,越爱他,有什么办法呢!如此翻来复去,直想了一夜,等天一亮,偷偷儿叫贵儿先去约定了。梳洗完了,照例到张夫人那里去照面。那天,张夫人颜色自然不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