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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高喊“炸弹,炸弹!”的口号(见胡适《四烈士冢上的没字碑歌》);如果真有青年听了你们的话,“傻子”般地去买了手枪,你们却又改变了观点,号召青年“救国先必求学”,“进研究室”去了;但一旦“傻子”似的青年又真的按照你们的教导,先钻进研究室,待发现了“一颗新彗星”(这也是胡适的话:“发明一个字的古义,与发现一颗恒星,都是一大功绩”)以后,又准备“跳出来救国”时,恐怕你们这些“先觉者”又“杳如黄鹤”,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鲁迅说,“如果只有自己,那是都可以的: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也好,今日这么说明日那么说也好”,但如果“以‘领袖’‘正人君子’自居”,要去指导年青一代,那就“难免有多少老实人遭殃”,成为一种欺骗了。鲁迅尖锐地指出,如果进而鼓吹文人学者本来就有变来变去的“特权”,“庸人”、“常人”即普通老百姓则有“给天才做一点牺牲”的“义务”,这不过是“天才,或者是天才的奴才的崇论宏议”。《碎话》,《鲁迅全集》卷3,页171、170。
鲁迅质疑的另一方面,是胡适们与权力者的关系。
当胡适从批评国民党政府违反人权转而鼓吹“任何一个政府都应当有保护自己而镇压那些危害自己的运动的权利”(详见前文分析)时,在瞿秋白执笔、用鲁迅的笔名发表的《王道诗话》里,当即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正是“人权抛却说王权”。《王道诗话》,《鲁迅全集》卷5,页51。
当蒋介石召见胡适等,“对大局有所垂询”,胡适也写文章鼓吹“专家政治”,希望国民党政府“充分请教专家”(详见前文分析)时,鲁迅又撰文指出,这不过是皇帝“做倒霉的时候”,“病笃乱投医”,和“文人学士扳一下子相好”;文人学士这一边,却想以“牺牲掉政治的意见”作为代价来参政,这又将是怎样的“政府”呢?《知难行难》,《鲁迅全集》卷4,页347、348。
北京大学教授的不同选择(22)
鲁迅早就打过这样一个比方:“耶稣说,见车要翻了,扶他一下。Nietzsche说,见车要翻了,推他一下。我自然是赞成耶稣的话;但以为倘若不愿你扶,便不必硬扶,听他罢了。”《渡河与引路》,《鲁迅全集》卷7,页38。对于一个腐败到了不能自拔地步的政府(例如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鲁迅作为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民间批判者,他的态度是听其自行垮掉,不必硬扶;而作为接近权力中心的“诤臣”、“诤友”,胡适的态度则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必须维护既成的政府的权威,政府有弊病可以批评,但无论怎样也要扶起来。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这背后有着他们对于知识分子与权力、有权力者的关系的不同理解与追求。1922年胡适写有《我的歧路》,1927年鲁迅又写有《文艺与政治的歧途》,将这两篇文章对照着看,应该是很有意思的。胡适说他的歧路在“谈政治”还是“谈思想文学”这样一个选择上的困惑,这涉及胡适(以及知识分子)自我定位的问题:是把自己的作用限于思想文艺的范围,还是要扩大到政治的领域。在胡适看来,“没有不在政治史上发生影响的文化;如果把政治划出文化之外,那就又成了躲懒的,出世的,非人生的文化了”,因此他是更“注意政治”的;但他又说他的“精神不能贯注在政治上”,因为“哲学是我的职业,文学是我的娱乐”。更重要的是,胡适认为,他的思想文艺活动与政治活动是统一的:都是在“实行我的实验主义”。《我的歧路》,《胡适文集》卷3《胡适文存》2集,页363—366。也就是说,在胡适这里,看重与强调的是政治与思想文艺的统一性。而鲁迅则注重政治与文艺本身的“歧途”:在他看来,“政治是要维持现状,自然和不安于现状的文艺处在不同的方向”,“政治想维系现状使它统一,文艺催促社会进化使它渐渐分离;文艺虽使社会分裂,但是社会这样才进步起来”。《文艺与政治的歧途》,《鲁迅全集》卷7,页115、116。在写于同一时期的《关于知识阶级》里,鲁迅更明确地指出,“知识和强有力是冲突的,不能并立的;强有力不许人民有自由思想,因为这能使能力分散”,“各个人思想发达了,各人的思想不一,民族的思想就不能统一,于是命令不行,团体的力量减小,而渐趋灭亡”。《关于知识阶级》,《鲁迅全集》卷8,页225。这其实是无意中说出了胡适的内在矛盾的:他的思想文艺观是强调自由的,而他的政治观,如前所说,是强调“强有力”的,而要“强有力”就必然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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