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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声中,犹如穿云刺雾,石破天惊。
只见舞乐班坐在角落里一直不出声的那红衣小娘子,不知何时抱起了琵琶。许是有胡人血统,她高鼻深目,虽称不上貌美,却有几分凌然孤傲之气,她闭目垂手,十指轻拨,一首塞外《龟兹曲》飘摇而出。
诸人具是不解其意,只有玉腰奴嗤笑了一下:“准是她又嫌大家聒噪了,世上就她一个最清高。”
她扭头对阿英甜甜一笑:“姐姐,你可知我们乐班为何要叫‘金玉和’?便是因我玉腰奴的舞,和她金蕊的乐,今日我便要瞧瞧,是我的舞技胜一筹,还是她的乐技高一着!”
说着身如游鱼般滑离了桌椅,随着乐声舞动了起来。
琵琶声清脆跳脱,她的脚步合着节拍旋转蹬踏,竟是一支胡旋舞。
乐班的人显然对金玉二人时不时的针锋相对司空见惯,甚至乐见其成,一见她们又斗了起来,乐师相继拿起手边吃饭的家什加入其中,舞娘们不愿玉腰奴一人独领风骚,亦纷纷下场争奇斗艳。
顷刻间,手鼓与排箫相和,筚篥与胡琴共响,小娘子们如同穿花蝴蝶,在人群中起舞翩翩。
有那如吕策一般好色之徒,在舞伎经过身旁时试图动手动脚讨些便宜,却被那些身姿灵活的小娘子以巧劲轻快的挣脱,顺便回头抛了一个媚眼,叫人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华灯初上的荒村野店,南来北往的客人欢歌笑语聚于一堂,夏日的闷热、窗外的暴雨和赶路的疲惫,在这一瞬似乎都远去了。
阿英望着那身姿灵动的绿衫少女,一时恍然。
她上一次见过胡旋舞,似乎已是五六年前了,那是临安城正月十五上元夜,西子湖畔丰乐楼,宝马香车,胡姬美酒,火树银花,笙歌不夜。
鲜衣怒马少年郎,当时只道是寻常。
现如今,物是人非。
她不禁倒了一杯桌上烈酒,闭目缓缓一饮而尽,咽下满腹怅然苦涩。片刻后再睁眼时已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仿佛这一举动,已是做过千百次一般的娴熟。
楼下歌乐热闹非凡,楼上之人尽收眼底,上官尧正挂在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身后突然有人幽幽道:
“公子叫你出来是平个清净,怎地楼下还越发吵上了?”
他回头,只见从房中走出个布衣布帽,白净面皮的书生,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又显到你杜衡做应声虫马屁精了?”上官尧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方才公子说的可是叫那阵狗吠消停些,而今是这群小娘子在吹拉弹唱。我可是怜香惜玉之人,叫我出手,非得再加价钱!”
杜衡斜了他一眼:“敢跟公子讨价还价之人,你还真是第一个。”
“哈,有本事便找到天下间第二个快过我手中剑之人,我二话不说走人!”
“好了,闲话少说,可有异常?”
“小猫三两只,唯有那女子还有点门道。”说着努了努嘴,杜衡顺势看见了坐在众人中的阿英。
不需上官尧多说,杜衡便知他指的是这人,也只该是这人。世间总有这种人,也许相貌平平,却有卓然傲骨,一眼望去,鹤立鸡群,木秀于林。
“怎么说?”
“你可瞧见了?她不是佩剑,不是持剑,而是背负剑。”
“那又如何?”
“背负剑拔剑不易,世上负剑而行之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个道士;要么,她对自己的剑法极度自信,并不在意耽搁拔剑这一息之间。你猜她是哪一种?”
上官尧的眼力不会有错,杜衡仔细打量着那女子,心中飞快思索着江湖中哪家以剑术见长,白岳剑派?蜀中神剑门?莫非是江陵瞿家的小姐?
“我瞧她不是冲公子而来,就算是也未必过得了我这关,今晚公子只管放心睡觉。”上官尧嘿嘿笑了两声,“若是想和房中那美娇娘龙凤颠倒一番也未尝不可,人家自荐枕席,公子又何必拒人千里?”
杜衡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忽而神色微动:
“又有客到。”
热烈的舞乐声中依稀可辨外面雨声中夹着杂乱的马蹄声,最终停在了店门外,人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下一瞬,客店的大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住了满堂男女老少,乐声戛然而止。
“贼你妈!大雨天关哪门子店?胡胭脂你这骚货给老子滚出来!”
七八个穿蓑衣戴斗笠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中年大汉膀大腰圆,双目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