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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恼了,当场摔出去,摔烂了一个角儿。”刘墉笑道,“臣想那殿一定很软,若是现在这样金砖,一下子就碎得没法补了。”
乾隆统着手笑了。“朕没说你是王莽。也不是信不过颙琰——就是当个看柜子的老爷子,有什么错儿?偶尔内廷使用调度朕所需用,朕为针头线脑的事去聒噪皇帝?”
“臣用身家性命担保,太上皇一切需用无虞。但皇上想,若派臣下江南,或下山东,又不给臣关防印信,办差且不论,臣身也是妾身未分明啊。这就是要把名分给足的意思。”
“你不要下山东,你在山东杀造反百姓太多,名声不好。”乾隆半认真半调侃地一笑,“你在江南赈济多,还有湖广、直隶口碑好,你还下江南除暴安良。”顿了顿又道,“玉玺的事不要说了,你反复讲,似乎不信任朕?还是不信任颙琰?颙琰说他不要玉玺嘛!”
刘墉咽了一口唾液。说道:“这是尧天舜地的大喜事,不可带有破相。臣就是这片心思。臣下有一等愚民宵小之辈,知道皇上不肯缴玺,不能领会皇上父子同心同德的深意,造作出流言,是否有伤皇上至意?……这样,既然太上皇和皇帝同体连心,凡所有督抚提镇任免,及颁布要紧文告,除用皇帝印玺之外,还要加盖太上皇印玺,申明‘奉太上皇圣训’字样。如何?”这是他作退到最后一步想的话,说的语气十分恳切,又十分郑重。说完,目视乾隆不语。
乾隆默谋着。刘墉见他动了心,又道:“皇上当殿亲自授玺,才叫完美无缺。初一在太和殿您两手空空,新嘉庆皇帝也两手空空如也,不但观瞻不雅,而且也不甚增吉利祥和之气。请皇上三思,臣刘墉两世追随皇上,慎始慎终,若不为皇上父子着想,只合随波逐流,何必在皇上面前再三饶舌?”说着,已触了心事,不由流出泪来。乾隆叹息一声,声音也暗哑了,说道:“你父亲不容易。他是殁在上朝的轿中。朕亲去拜祭他。夜里有时还梦见他……”
“臣父刘统勋在世常说,皇上是超迈千古之君,万世不遇之主!”
乾隆又沉默一会儿,不无伤怀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朕是看着你长成的,信任到底吧。朕亲手授玺,你叫礼部预备仪节。要当殿申明你方才说的那个条陈……”
事情定下来,刘墉顿时一阵轻松,看乾隆恋栈之情,又代乾隆难过,又在乾隆身旁娓娓促膝谈心,百般宽慰得乾隆渐次平复,才小心道辞:“臣去了。就按旨意布置。明日臣再进来……臣也老了,只要皇上不厌,一得空就进来和皇上说话,以宽圣怀……”
“朕不厌你。军机处的人朕是一个个拔识起来的,都不厌。你们多进来。”乾隆作了决定,也就了无挂碍,“你就照这个传旨。朕从来语出如矢,决无变卦的理——你跪安,明个再进来,啊?”
“是……”
刘墉慢慢退出来,殿外的风卷着小雪扑面一激,冻得他一哆嗦,才意识到天已黑了定了,几时进来,几时太监掌灯,竟全然没有在意……他身上带着殿中的余温,小雪花黑地里飘在脸上,倒觉适意的。悠着步子出隆宗门、到西华门外上轿,走了一程,觉得轿中还没有外头舒展,才想到是坐了一天费心费神费口舌的缘由。又觉饥上来,因在正阳门西下轿,吩咐:“你们先回去,我带小奚奴步行回去——把屋里弄暖和点!”因只带了两个小总角奴才跟着闲逛。
……已是年关近弥了,此时又是入夜,又飘着雪,空寥的正阳门前原本这时正是热闹不堪的夜市,但此时几乎不见行人影儿。因为地下盖了一层薄雪,雪光映着,隐约可见巍峨高矗的正阳门轮廓,和守城兵士旁星星点点的西瓜灯在风雪中晃荡。只有旁边关帝庙的寓舍里还住着人,那都是羁留京师的外地商贾和等待来年春闱的各省寓京举人住的,还闪着一扇扇门户的灯亮。也有几家馄饨烧卖小吃、汤饼摊儿、和烧鸡卤肉之类的担子摊儿,是专趁侍候这里客人的,点着稀稀落落的气死风灯,在砰、叭,零星的爆竹声间隙中凄凉叫卖:“馄饨——热的,一碗保您全身暖,两碗管教一身汗哪哎……”
“烧鸡——瓜子儿!”
“脆皮烧卖——正阳门刘家祖传高汤,一口一个鲜哎……”
……刘墉觉得饥上来,踽踽走近一个烧饼炉儿,用手煨着炉子问那卖烧饼的:“几个钱一个?”
“乾隆子儿俩一个!”卖烧饼的也是个小老头,摊子后头还有间小客屋,里头灯下影绰有人吃饭。听刘墉问,手里擀杖砰叭作响,搓着面剂儿头也不抬忙活,“里头有油茶,喝开水不要钱!”说着,掀开炉盖,在通红的炉膛里翻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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