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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关于一个汉字
老天长眼,程豆豆同学的工资终于成功涨到了6千以上。
老天长眼,秃子家的女儿毛发茂盛双目炯炯,而且在某次程知著以一块QQ糖为诱惑下清脆地管一个没结过婚的男人叫了声“爹”,以至于程豆豆一整天都对着秃子莫名其妙地奸笑,笑得秃子后背发凉。
老天长眼,乔丹的末班儿车吹了,乔丹跟末班儿车一姐们儿好上了。
老天长眼,乔丹被末班儿车的姐们儿给踹了。
老天长眼,郭美丽终于同意将秃子的月零花从两百元涨到三百整。
老天长眼,乔丹乘坐第一列进藏列车援藏去了,为期七天。
老天长眼……
没错,老天长眼,张慨言结婚了。
张慨言结婚了。
程知著知道的时候,张慨言已经回欧洲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回中国,却听说只呆了三天。
听说张慨言跟他学校的一家研究所签了合同,听说张慨言极有可能不回来了。听白蛋儿和三儿他们说的,大家现在都拿张慨言当自己的骄傲。
回家了奶奶也夸他,程知著在听完奶奶天仙儿一样地完夸张慨言的媳妇儿之后笑了笑,说了声儿出去一下,穿上羽绒服,出门了。
河堤还在,河已经没了,沙滩变良田,阡陌纵横,放眼望过去,规规矩矩一片被雪盖着的小麦,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影子?
程知著坐在地上从河堤上滑了下去,屁股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感觉到一点儿凉,还有被磨得有点儿热的感觉,怪怪的。回头的时候,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印儿。
程知著蹲在地上团雪球儿,团了一个扔出去,飞了老远,砸进雪地里,不见了。程知著蹲在那儿望着那雪球消失的一点发愣,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就在那个地方,有个人从水里钻出来,对着他叫:“豆豆,胆小鬼。”
豆豆,胆小鬼。你被他拉进水里,你身上圈着他找来的轮胎,他在水里像泥鳅一样地游,你却什么都不会,他说没事儿,你还是翻了,他救你上来,你就再也不敢下水了。
豆豆,胆小鬼,你到现在,还是不会游泳。
豆豆,胆小鬼,你说,是不是他害得你?
冬天,不知道为什么,天上绝少能看到云,有也是黑沉沉的,一点儿不高,一点儿不飘,让人没心思看它。
原来堤上的许多粗大的树木都被砍掉了,留下粗矮的树桩,到春天一下雨,这种树桩旁边准就能长出蘑菇木耳来,小时候他们都采过。
程知著扫干净了一个树桩上的雪,坐上去,有点儿凉。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事儿就喜欢想到从前。也不对,不能算是喜欢,是不自觉,不自觉地就会想。
豆豆清晰地记得张慨言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这两年,他一直很刻意地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画面,可在某些时候,它总会不受控地跳出来,盈满他的大脑。
比如现在。
不知道张慨言争取了多长时间又放弃了些什么才换来了临走前他俩的那次见面,相较于不告而别,程知著更喜欢当面血淋淋地把伤口割开。
痛快点儿。
张慨言只跟他说:“豆,我得出国,今天就去办签证。”
程知著一直到现在都在惊异于当初自己的平静,没错,他很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只不过等他来通知一声罢了。
“为什么?”
他就问了他三个字,反正,他也只想知道个原因。
“我妈说,签证一天不拿到,她就一天不做手术,永远拿不到,就永远不做。”
程知著呆愣愣地呆了很久,末了儿,说了句:“你妈真讨厌。”
张慨言说:“对,我妈真讨厌。”
后来张慨言就哭了,大概那是程知著那一辈子记住的张慨言唯一的一次流泪,哭完了,张慨言说:“再讨厌,她也是我妈。”
程知著说:“没事儿,我妈也很讨厌。”
程知著记得自己问过张慨言:“你还回来吗?”
程知著记得张慨言说:“能回来的时候,我就回来。”
到了儿,他也没弄明白什么叫能回来的时候,所以,他也一直没明白他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现在,清楚了,他不回来,至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妈以前跟他说过:“豆豆,该忘的就忘了吧。”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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