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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远其人,并不似坊间传言那般倨傲阴鸷。
待穆清用了晚膳,收拾一番回到东苑的时候,只见书房内烛火跳跃。透过微敞的门望进去,正可瞧见宋修远已卸下了身上的玄甲,端坐于案前,一手执笔,一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已是开冬的时节,这时一股子寒风刮过穆清的脸颊,灌进了书房,将原本便未关严实的窗吹了开来。穆清见宋修远案上的烛火明灭跳跃了几下,唯恐它灭了,情急之下推开半掩的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抬手将书房内的窗关严实,穆清回头,见宋修远仍是原先的姿势,就这般静静地睡了过去。宋修远右手上的狼毫直直戳在纸上,早已晕开了一圈墨色。穆清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将狼毫从宋修远手中抽出。
书房久未有人至,被寒风一灌,更为清冷。穆清微微瑟缩,见一旁放有毛毯,便悄悄拿起欲给宋修远披上。
宋修远却听闻窸窣的响声,醒了。穆清不妨宋修远就这么睁眼了,望着那双看着自己的些许迷离的漆黑眸子,双手擒着毯子顿于半空中。
一时无言。
二人心底均有些微尴尬。
“什么时辰了?”
穆清回过神来,将毯子收起,回头望了望更漏:“亥时一刻了。”
宋修远点了点头,沉声道:“夫人早些歇息,我做完这些便回房。”
忽而想到今夜便要与眼前这个男人共处一室,穆清心底慌乱,脱口道:“我想起今晨买的酒尚未安置好,我先去酒窖那处瞧瞧,将军若要歇了,便不必管我。”
语罢,不待宋修远有所回应,便疾步跑出了书房,只给宋修远留了一个绰约的背影。
那两坛邀月酌分明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搬去了府内的窖中;且那两坛子酒若真还在马车上,只需吩咐一声便可,于情于礼都不需要她这个侯夫人亲自过去。
穆清默默徘徊在府中,望着天上的大半个月亮,只觉心烦意乱。
“夫人这是?”海棠领着青衣青衿,方从外院回来,正撞见穆清飘飘忽忽地在府内彳亍,步子毫无章法。
“我方才想起那两坛邀月酌,不知是否存好了,正想去窖中瞧一瞧。”穆清不想被外人瞧出她心中的慌乱,竟有些口不择言。
“这个时辰?已快亥时三刻了。”海棠大为疑惑,讶异问道。
“公主可是忘了?那两坛酒今早就贮入了窖中,还是婢子亲自跟着过去的。”青衿亦是不解,与海棠同时道。
“如此,是我忘了。”穆清被自己寻的借口噎到,无奈扯嘴笑了笑。
“时辰不早,婢子伺候公主歇息。”穆清无言,只得应了青衣的话,慢吞吞地挪回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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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出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宋修远业已从书房挪到了房内。海棠见宋修远已换上了中衣,半靠在床沿睡了过去,便知趣地领着青衣青衿退出了屋。
宋修远的腰腹处盖了本书册,穆清探过头去瞧,竟是前几日她命海棠替她寻来的《诗三百》。
书册原被她压于妆奁之下,怎被宋修远翻出来了?穆清心底羞窘,悄悄拿起书册收好。又见宋修远身上衣物单薄,且无被褥遮盖,无奈,只得探过身子去拿床榻内侧的棉被。只床榻宽大,宋修远又堪堪仰靠在床沿边上,穆清伸出一手,却没想到身形不稳,径直伏到了宋修远身上。
宋修远闭目的时候,掩去眼底的那抹狠戾之气,看起来竟很是温润。穆清半伏在宋修远身上,瞧着眼前俊朗的眉眼,一时竟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拂过宋修远眼角的那道疤。
方才在书房,他也是这般静静地睡了过去。想来是真的累极了。
穆清收回心思,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竟觉双颊似火烧一般。用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又给宋修远掖好被角,穆清顺手从柜中抽出一张薄被,便裹着这张薄被和衣躺在了小榻上。
穆清在小榻上窝了一晚,因想着十步开外的床榻上躺着个大男人,心下便徒增了些慌乱,且小榻冷硬,是以一整个晚上醒醒睡睡,极不踏实。
怔忪间她只觉得自己身侧暖了起来。撑着睡意强挣了眼,却发觉自己整个人被宋修远抱在怀里。
穆清心下一惊,宋修远周身的气息与热度包裹着她,令她极为不适;挣扎着想让宋修远放下她,但是圈在她腰侧与膝盖窝的手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榻上凉。”宋修远将穆清轻轻抱到床榻上,又替穆清盖了被子,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