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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楼仔细回想那日曾与太后说过的话,忽然想到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皇帝别转脸却并不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半边满布阴霾的俊美侧颜,他的眉骨略高,双眉乌黑浓长,翩然若飞,眼窝却是微凹,显得一双眼格外深邃。这般看来,倒真同年轻时候的他有几分神似。
唐初楼心潮起伏,慢慢转开眼,垂目不语。
这许多年,他从未将太后所说的那些话当过真,一直都当那是笼络、挟制他的一个谎言。毕竟那时皇帝年纪尚幼,又是初登大宝,羽翼未丰。太后为保全她母子二人,这般做也在情理之中。
可方才那一瞬,他心里竟忽有几分动摇。
也许,或者,太后当日那些疯话,并非是诓他的虚言呢?
又或者,他其实早便是信了的,不然又岂会对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手下留情?终致落到眼下这个结局!
只不过,即便这一切是真的,皇帝当真是他唐初楼的骨肉,他又能如何?难道还能相认不成?为着江山社稷的安稳,他也不能意气用事。而如今,皇帝既知此事,又岂会容他活在这世上?
这便是皇帝之前所说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只要皇帝一句话,今时今日便是他唐初楼的死期。
想到此,唐初楼不觉苦笑,便听皇帝问道:“朕问你,那日太后在天牢中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唐初楼道:“那不过是太后安抚臣下之言,陛下您其实不用放在心上。”
他答的很快,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思索,也没有特意问是哪些话。
皇帝侧目睨他一眼,在心里轻嗤了声,缓步走回去坐下。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老奸巨猾自有老奸巨猾的妙处,同唐初楼这样的人说话确是要省心的多,不需要一句一句同他交代清楚,尤其是这等尴尬的事情,两下里都不能说的太明白。
而唐初楼也够知趣,没有装疯卖傻。
甚至还在有意无意顺承他的意思。
说来这也算是他想要的最好的答复了!
皇帝居高临下注目看了唐初楼半晌,也不知怎样,心头竟有些莫可名状的情绪涌动,微挑了唇道:“是么?”
唐初楼道:“臣虽愚钝,常令陛下失望,但太后却是陛下的生身母亲,母子连心,自事事以皇上为重。想是受了人挑唆,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担心臣愤懑不满对陛下不利,一时着急,胡言妄语也是有的。”
皇帝道:“母后这番苦心,也难得相爷能够领会。那相爷又可否对朕有过不臣之心呢?”
唐初楼道:“而今天下已在陛下之手,只需收服叶家,便可稳坐江山,其余之事实无必要担心。”
他没有正面作答,想来即便是曾有过不臣之心,此际也都收敛了。皇帝也不逼他,这人向来心高气傲,叫他指天划地的立誓却是不能。也不知为何自知道这人很可能与他血脉相连,他便不忍再对他疾言厉色,遂道:“这你便无需担心,叶衡自觉年迈,已将域北军交到叶家老三手上。”
唐初楼道:“叶如诲虽有勇无谋,野心却大,陛下还是要提防。”
皇帝道:“朕知道,此事说来也该给相爷记上一功,若非相爷肯配合,叶衡又如何能入彀?”
唐初楼道:“都是圣上英明。”
皇帝道:“只是,这点功劳还不足以抵消你所犯之罪,不过念在有人拼死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倒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罢了?”
唐初楼沉了半晌,道:“陛下,请说!”
皇帝并未急着说出下文,缓缓转目将地宫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道:“这地宫寒凉,只怕委屈了相爷,只是除了此地,朕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好安置你,放你走,朕也不能放心。”
唐初楼双手撑在冰冷的地砖上,垂首许久都不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哑声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站起身掸掸衣袖,颔首道:“那便好!如此,朕也不算食言了……”
唐初楼眼望着他转身离去,却忽道:“圣上方才所说的那人是阿瑶么?”
皇帝闻言驻足,却也只是略顿了下,便又迈步前行。
唐初楼又道:“那女子实不堪与陛下相配,陛下将她留在身边,只会惹人非议,令皇室蒙羞……”
皇帝霍地转过身,冷冷看向他,半晌嗤然道:“朕并不认为她有哪里不堪与朕相配!”
唐初楼道:“圣上如今为她的美貌迷惑,自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