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页)
“那——”陈轸一怔,“敢问张子所修何艺?”
张仪凑前一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悄声说道:“上卿大人听说过道吗?在下跟随先生修道!”
张仪说完,并不揖别,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一条小道。
张仪的古怪举止使陈轸大是诧异。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陈轸愣怔好一会儿,方才挠头喃道:“鬼谷士子,领教了!”
走出鬼谷之后,陈轸站在云梦山外的三岔道口,左右踟蹰,不知该去何处。原本与戚光约好在洛阳会面的,但眼下情势,洛阳是万万去不得的。
齐国也去不得。前番齐魏徐州相王,是他从中穿的线,结果相王不成,闹出一场大战,齐威王战败,一口闷气正自没个撒处,此时去投奔,哪里能有好果子吃?再说韩、赵,几年来陈轸一力鼓动魏侯称王,韩侯、赵侯早将他恨得牙齿痒痒的,此时断不容他!不能容他的还不只是韩、赵。纵使偏远的燕国,也会对孟津之事记忆犹新,何况燕国夫人是周室公主姬雪,见到是他,还不将他一口吞掉?
陈轸思来想去,竟是无个去处。正自惶然,去往朝歌方向的大道上现出一辆轺车。轺车辚辚而来,在陈轸身边戛然而止,车帘开启,车窗后面两只略显浑浊的老眼眨也不眨地望过来,有顷,一张大嘴咧开,嘿嘿笑道:“马上之人,可是魏王陛下的特使大人?”
陈轸打个惊愣,顺眼望过去,却无法看清来者何人,只好在马上抱拳道:“正是在下!先生是——”
陈轸的话音未落,一个光光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嘿嘿又是一笑:“特使大人的官位大了,自是认不出老朽!”
看到光头,陈轸这才认出是稷下先生淳于髡,心头一喜,翻身下马,深揖一礼:“晚生陈轸见过淳于子!”
。 想看书来
庞将军奇胜羞田忌 陈上卿落难投秦公(17)
淳于髡见状,亦放下车帘,从车上跳下来,还礼道:“老朽见过特使大人!”
陈轸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什么特使大人,凤凰落架不如雉,晚生眼下落架了,莫说是雉,连只草鸡也不如了!”
淳于髡似已知晓陈轸的境遇,嘿然笑道:“特使大人莫说此话,只要是凤凰,无论落架与否,与草鸡大不一样哟!”
陈轸又是一声长叹。
淳于髡嘿嘿再笑两声,语气中加了些关切:“老朽从邺城、朝歌一路走来,看到净是缉捕特使大人的告示。老朽甚想知道,特使大人因为何事弄到这般田地?”
“唉,一言难尽哪!”
淳于髡笑道:“那就说它个十言百言,反正老朽有的是时间。”眼珠儿一抡,指着不远处有株大树,“老朽车中尚有一坛老酒、几斤牛肉,咱们因陋就简,到那老树下美美喝上几爵,权为特使压惊如何?”
陈轸在鬼谷中没有混到饭吃,又走大半日,肚中早已饥饿,只因心中惴惴,一时尚未顾及,听淳于髡这么一说,也就顺势说道:“淳于子有此盛情,晚生恭敬不如从命了!”
淳于髡从车上搬下酒坛,让陈轸抱上,自己拿过两只铜爵和几包牛肉,扭头吩咐车夫将马卸下,寻处好草地啃草。
淳于髡、陈轸走到大树跟前,在树荫下盘腿坐了。陈轸倒满两爵,淳于髡从腰中取出佩刀,将牛肉切成小块,递给陈轸一块,自己也扎一块塞进口中,边嚼边说:“说吧,这个半日,老朽的两只耳朵交付你了!”
陈轸嚼过几块牛肉,连喝几爵老酒,这才打开话匣子,将几年前如何与庞涓结怨,又如何遭他陷害,被逼出逃一事备细讲述一遍。陈、庞之间的恩怨过节经陈轸口中说出,自然成了另一番曲折。淳于髡细细听完,点头道:“看来,上卿此番遇到对手了!”
陈轸慨然叹道:“唉,这厮不过一个街头混混,哪能想到他能成就今日,一战成名不说,陛下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将晚生的多年辛劳抛却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庞涓得势,与那朱威、白虎结成一伙,公报私仇,陷害晚生,晚生一人难敌六手,纵使浑身是口,此时也是说不清了!”
淳于髡听了,嘿嘿笑道:“江山代有贤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上卿大人,你在魏国独领风骚远超五年,难道还不知足吗?”
陈轸苦笑一声:“淳于子真能说笑!什么独领风骚?晚生在魏,不过一个弄臣。前几年,朝廷大权全在白圭手上,好不容易熬走白圭,这又来了个惠施!唉,晚生心中之苦,只有晚生自己知晓!”
陈轸说得伤心,竟是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