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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形象就是假的。事实上一个人的赤子形象和社会形象两者是分割不开的,社会形象当然不能脱离开赤子形象的基本因子,赤子形象中也会渗入社会形象的许多再造成份。”
“在和你相处的时候,往往自然地显露出自己的赤子形象,不管在你看来是美的还是丑的,总不禁要把赤条条的自己摆在你的面前。这是一种天性流露,是一种真诚。端着学者架子、艺术家架子、官架子或者道学架子面对自己所爱的人,往轻里说是虚伪,往重里说就是欺骗。也有这样一类庸人,他们受社会形象束缚太深,对最亲近的人也不肯稍露赤子形象。好比前清身着官服、顶戴的官僚,到了‘内宅’仍不肯更换便装一样。当然,也有的人觉得暴露赤子形象太让人脸红了,羞于在心爱的人面前毫无遮掩地一下子把它显示出来,要有一个过程。这仍然是真诚,是延迟的真诚。在另一方面,有时候因为对自己深爱的异性的社会形象印象太深了,恨也好,爱也好,都是由对方的社会形象引发的,突然见到对方的与社会形象大不相同的赤子形象,也可能觉得不太习惯,甚至有失所望,这是还不了解这个道理的缘故。两千多年来,在中国人眼里,孔老夫子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封建道德偶像,这是他的社会形象。能够设想他在和自己心爱的人相拥相抱于斗室的时候,也是这个形象吗?当然不能。其实,孔老夫子是很懂得男女之爱的。据传《诗经》是经过他的刀斧的,三百零五首诗中列在头一位的,就是情诗《关雎》。爱情会证明,自己深爱的人的两种形象都是可爱的,赤子形象是美的而且更可爱一些。”
夕阳朝晖之七—变故
“任何两个相爱的人,只有当他们互相愿意以赤子形象相示的时候,才自然觉得双方处于平等地位。互相诚恳相待,真诚地交流感情,互相向对方敞开自己的心扉。如果他们互相或一方对另一方不愿意以赤子形象相示,双方就不会是平等的,就做不到互相诚恳相待,真诚地交流感情,真诚地互相向对方敞开自己的心扉。自然,真情也就所余无多了。”
看过之后她笑了:“你成不了作家,作家要擅长形象思维。你看这位《春风》的男主角,把情书写成了论文,大概是写论文已经成癖!”
他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他准备和她约会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心中酝酿着一个甜蜜的梦。他准备和她讨论一下唐宋的一些情诗,诸如张籍的《节妇吟》,特别是最后七个字“何不相逢未嫁时”,吟来,可令天下难遂心愿的有情人共此唏嘘。他要求自己这次一定要比过去大胆一些,要使和她的亲密接触到达最高层次。她已经说过再到上海可以住在她那里了。他想象着,晚上两人共处一室,没完没了地拥抱、接吻,然后共同在一张床上就寝,然后…。在过去两次主要是第二次的接触中,他曾过于注意分寸:他告诫自己,不可过分,否则会引起她的不快;告诫自己,也不可以不足,否则会引起她的不满。其结果,自然失之于缩手缩脚。
就在那个甜蜜的梦让他陶醉的同时,她却有两夜没有闭眼,感情、理智、道义在交互折磨着她的心。他打来电话约会时,经过一再鼓足勇气,最终总算勉强开了口,她沉重地说出了几经准备的两句话。其实,那两句话很简单,也不过三十几个字:“让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作知心朋友吧!我不能横刀夺爱,那样对你的家庭太不公平了。”出口之后,如释重负,顿感一身轻松,轻松中也夹杂着十二分的疲倦。她了解他的为人,只要听到自己这句话,一定会默默接受,不会让自己为难。其实说的一方,听的一方,都很清楚,她为自己采取这个行动寻找的理由,是相当勉强的。确实,过去她曾为自己定下一条原则,不能横刀夺爱拆散别人的家庭;也不能和有妇之夫作秘密情侣。过去在谈心中,她也曾对他说过,当然只是一般说说而已,不是有意让他知道。在他向她表明爱意之前,也曾想到这一点,不过从两个人的接触中,他早已有所察觉,这条原则用在他和她的关系上,一定会得到通融。事实上,在她和他由知心朋友变为情侣的第一刻起,她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声明,放弃了这条原则,而且在过去属于两个人的一百多天中,她从没有表现过后悔。
这次约会失败了。美梦,连同它带给自己的甜蜜幻觉,都成了泡影。他发现自己有许多话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说,也有几个想询问的问题没有来得及张口,当然都是有关他们的情爱的,可是没有机会了。他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硬实实地塞满,一阵一阵地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他是一位教授,不过也是位有着浪漫主义情怀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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