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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停下。
薛暮紫翩翩地下车,一手拎了长袍的开叉处,含笑对心碧:“莫非多半年不见,董太太竟不认识了?”
心碧“噢”地一声,这才从过分的惊喜中回悟过来,也笑道:“你看我,这一惊一喜,连待客的礼数都忘了。快,快请进去坐。”说着就上前帮着往下拿行李。那绯云跟心碧也是稔熟的,照先前的习惯开口叫了她一声“董家妈妈”。心碧怜爱地应了,伸手揽进怀中细看,只觉多半年不见,绯云越发乖巧可人,身条儿也拔了高,细溜溜的,只怕比同岁的克俭还漫出个头顶。
薛先生进门,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孩子们是上学去了,心锦和桂子泡茶拿果子忙得团团转。桂子不待心碧吩咐,挽了菜篮子便出门买菜。心碧问绯云:“你娘怎么不一同来玩玩?”话才出口,绯云已经是红了眼圈。心碧一怔,知是必有变故,又转头去问薛暮紫。薛暮紫说:“先前是你从城里逃难下乡,如今轮到我从乡下逃难进城了!”
原来自从沈沉旅长一死,保安二旅再无人能主政一方,今日来个人要投日本人,明日来个人又要投国民党正规军,今天跟日本人打,明天又跟新四军打,竟把好好一支队伍弄得乱哄哄如丧家之犬。上埝镇一镇的百姓,在这方方面面的拉锯战中被折腾得家无宁日。有一回日本人下去扫荡,绯云的母亲金花躲避不及,几个日本兵抓住她就疯狂轮奸。金花气恨交加,等最后一个兵从她身上爬起来低头提裤子时,她猛然朝他枪上的刺刀扑去,自己把自己刺死了。薛暮紫说到这里,眼圈红红地指着绯云:“今番进城逃难,十之八九也是为她。眼看她一天天地长成大姑娘,我是时时刻刻都怕她再碰上她娘那样的事。”
心碧听薛暮紫说着,一时想到当年在薛家金花为小玉儿煎药熬汤的样子,一时又想到沈沉笑嘻嘻坐在她床边说话的神态,眼前交替着出现死去的薛老爹和留在上埝嫁人的兰香,心里只觉憋闷得透不过气来,揽了绯云在怀中,哽咽不能说话。倒是心锦体谅到她心里的苦楚,跟着淌几滴眼泪,赶紧擦了,站起来说:“你们坐着慢慢说话,我这就去收拾出一间房来。薛先生只当这里是家,住多久都好。”
薛暮紫慌慌地跟着起身:“大太太,怎好麻烦你动手?使不得,使不得。”
心锦说:“怎么使不得?我这个妹妹心碧,我董家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在上埝托你的照顾、受你的恩惠?今番你进城来投我们,是天菩萨有眼,让我们得着这个还报的机会。天意不可违,你就不要再阻着挡着了。”
心锦这一说,薛暮紫倒真的不便推辞,当日就由她安排,在客房里歇了,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接风的酒席。孩子们相见,自有她们的种种快乐,烟玉从前就跟绯云最最交好,到晚上干脆把绯云拉到自己床上,两个人头靠头说了半宿的话。
第二天薛暮紫就找到心碧,说他进城不是来白吃白住的,董家孤儿寡母,若把他一个大男人供在家里,真要比打他耳光还难受了。再说,他有这一身医术,想来对付父女二人的生活该不成问题。他只想请心碧帮他在城里租两间房子,他用来开个诊所。
心碧想想他说得也对,硬要留他白吃白住,换了是谁心里都不会自在。心碧就跟心锦商量,想把大门堂两间房子隔出来,现成的大门,开诊所再好不过。旁边院墙另打个小门,她一家进出也就够了。如今反正事事从简,留着那花架子的大门堂实在是浪费。
心碧的主意一说,皆大欢喜。心碧本是要将门堂借与薛暮紫用的,无奈薛暮紫坚辞不肯,且搬出心碧当年住薛家飨堂也付了租金的理由,一定要心碧写了租约,言明每月租金的数目。心碧犟不过他,也只得允了。
当日下午,心碧和桂子两人便动手将两间大门堂收拾干净。薛暮紫自己上街买了黑漆和白灰,登高爬下把四面墙壁刷得雪白,窗框门柱另用黑漆描了,弄得头上身上都是灰点漆斑。桂子赞道:“想不到薛先生这么能干,一个人就能把两间房子出了个新!”薛暮紫笑笑说:“新诊所总要有个新诊所的样子,弄得整整洁洁,病人进门眼前一爽,心里畅快,病先就好了几分。这叫心理治疗。”桂子说:“我弄不懂什么心里心外的,只晓得薛先生医道好,在这里开诊所,左邻右舍都要沾光了,是大家的福气呢。”
诊所的招牌,薛暮紫是拿出去请人做的,二尺见长半尺见宽的一块木板,白漆上得溜光水滑,上书八个隶字:“祖传中医,专治内科”。用三寸长的大钉子往门口墙上一钉,立时就有了几分诊所的气派。
剩下一个良民证的问题不太好办。心碧琢磨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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