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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启回到深圳的第三年,冬季特别冷。春节前,公司里众人回家过年,仍是文子启留守值班。
年二十八傍晚,暮云垂天,寒鸦哀鸣。
文子启独自步出办公楼,锁门。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办公楼一楼的铁闸门被唰地拉下,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空旷敞阔的运货场。
天黑得早。夕阳大半隐没在地平线下,橙黄的天幕转变为深深的蓝。南方常绿乔木在风中大幅度摇晃,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与呼呼的风声相互应和。
文子启裹紧了厚软的针织围巾,走向外围大门。
冬日的寒风里,有人静静倚在大门旁——身形高轩颀长,衣袂临风飘摆,风仪一派潇洒。
年轻的工程师抬起头,望见大门旁的人,困惑地停下脚步。
光线暗,他辨不清对方的长相。
对方却动了,抬臂冲文子启挥挥手。
文子启带着迟疑,走前几步,在黯淡的暮光中,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
“……逸薪?”
三十二:
“……逸薪?”
文子启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深亚麻色头发,深黑瞳仁,斯文温怡的金丝框眼镜——三年,他的容貌气质,分毫未改。
恍如昨日,文子启于刹那间泛起不真实感。
在一个寒冷的黄昏,见到了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故人。
曾经被刻意深埋的记忆霍然涌至心尖,针刺般地锐疼。
沈逸薪浅浅一笑,迈开长腿走到文子启跟前,赠与了发呆的工程师一个大大的熊抱。
“子启,我太开心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沈逸薪用健壮的手臂紧紧抱住文子启,紧得似乎要禁锢对方。
在结实的拥抱中,文子启的半分思绪回到了现实,镇定下心神,安慰般拍了拍沈逸薪的背,“……我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
“我怕你忘了我,我还要重新来一回自我介绍。”沈逸薪环抱着文子启没松手,下巴蹭了蹭文子启耳旁的软发。
文子启觉得痒,稍稍偏头避开。
沈逸薪反而更凑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文子启的脸侧与耳垂。
虽然好友久别重逢拥抱一下不稀奇,虽然四周没有其他人,虽然……两个大男人毕竟不适宜太长久地维持这样亲密的姿势,文子启开始轻轻挣扎。
沈逸薪的拥抱骤然变得更紧,然后再松开双臂。他的宽厚手掌按在文子启的肩膀上,端详着他,以温和真诚的视线细细描摹他的容貌轮廓,寻回故友的喜悦笑意毫不掩饰地洋溢于眉梢嘴角。
“三年了,子启,终于见到你了。”
紫黑天鹅绒般的夜幕完全覆盖大地,这座沿海开放城市沉浸在一片灯海中。
沈逸薪与文子启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暖黄的街灯灯光从冬季稀疏的树木枝叶缝隙间流泻而下,在格子街砖上描绘出一地的斑驳金影。平素热闹的步行街,今夜偏人少,尤显闲静宁祥。有些沿街店铺关了门,门口贴了倒福字和红纸,红纸上写店主返乡过年,暂停营业。
“我是来深圳办事,想到你也在深圳,就来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遇到。”沈逸薪穿着杜嘉班纳羊绒长款大衣,没扣羊角扣,内穿一件咖啡色圆领羊毛衣,露出里面的棉衬衫领子。冬日夜晚的风吹掠,大衣下摆簌簌飘扬。
“你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可以给我。”冬夜的风吹得身子发颤,文子启又一次拢紧了厚厚的围巾,心想旁边的人怎么像是一点也不怕冷。
沈逸薪静了少顷,“……子启,你换了手机号。”
文子启愣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回到深圳,已更换为当地的手机号码,沈逸薪自然没法子通过电话联系。
“啊……对不起,我忘了。”
“你在巨烽物流工作,我也是四处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的,”沈逸薪呵了口气,温暖的吐息在寒冷的氛围里化为白烟,“崔吟芳?嗯,那姑娘是这个名字。她告诉我的。”
文子启点了点头——离开东方旭升之后,自己只跟崔吟芳联系过,交谈时提起过在深圳的新工作地点。
崔吟芳得到当年身为东方旭升技术服务部主管的文子启推荐,以公司委托培训的方式参加了上海一所高校的在职人员会计专业进修课程。进修为期一年。由于崔吟芳那时已怀有身孕,主讲老教师看在她勤奋努力的份上,帮她向学校提了申请,临产期和产后共休息了三个月,恢复后跟第二批的学员一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