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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薪的表情没任何变化,仍是有条不紊地折叠衬衫,“嗯。”
工程师不知该说些什么。沈逸薪越平静,他越不安——如同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下实则隐藏波涛汹涌的暗流,随时会奔涌爆发。
房间内弥漫着僵硬的沉默气氛。沈逸薪叠完最后一件衬衫,所有的豆腐块整整齐齐码在皮箱中。
“老孙他‘误会’我了,”沈逸薪缓缓踱到文子启跟前,弯腰俯身,双手按在文子启的肩上,“子启,你‘误会’我了吗?”
文子启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往后挪,但肩膀被牢牢按着。
“干我们这一行,相互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你是知道的。想要上位的人,釜底抽薪、过河拆桥,种种手段都有可能使出来。”深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视文子启,嗓音低沉如陈年的醇酒,“倘若我说我与此事无关,你愿意相信我吗?”
“逸薪,我没猜疑过你——你和光夏都是同一公司的销售,他负责国内华东,你负责海外,你们之间不存在竞争问题。”心地善良的工程师没想太多,诚恳地回视对方,坦白道,“刚刚是老孙他一时太激动,所以才胡乱猜测的。”
“他怎么想我,我不在意。”沈逸薪将嗓音压得更低,却轻,眼神柔软缱绻,深深看进对方眼瞳,“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我这个人的。”
“在厂区的这一段日子,你很照顾我,细心指点我。”工程师向来非常感激对方的这一份温暖友谊能降临于己身,“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沈逸薪平静凝视文子启,片刻后,微微一笑,“我被发好人卡了。”接着却又叹道:“子启,你的心肠太好,对人对事总是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也没有什么城府,一眼就被人看穿心里在想些什么。”
心思被人一眼看穿,可是商场大忌。文子启思索了一下,认真说:“但要是总戴着面具做人,很累的。”
“也对。”沈逸薪又笑,连玻璃镜片后的眼眸也带了赞许的笑意。
文子启知道沈逸薪不再生孙建成的气,心情也放松下来,“逸薪,你明早什么时候的飞机?”
“十点半。”沈逸薪直了腰身,“我让赵厂开车送我去机场。算上路程和机场安检的时间,七点钟就要从这里出发。”
“噢……”文子启拿过手机调整闹钟时间,“明早我送你。”
“不了,你休息吧。”沈逸薪伸掌遮住文子启的手机屏,“你昨晚没睡好——瞧瞧这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清凉的晚风自敞开的阳台门吹入房内,沈逸薪忽然换了恳求的语气,“子启,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这几天,就待在工厂区里,哪儿也别去,好吗?”
这句嘱咐来得突兀,文子启没多大懂,但对上沈逸薪的期待目光,只得颔首答应:“好。”
沈逸薪摸一摸文子启的脑袋,笑道:“乖。”
二十四:
文子启一觉醒来,已是早上近八时。
房里只剩下他一人,安静得如同空气亦凝伫。隔壁的那张床空空的,枕头棉被折叠得工工整整。金色的晨光新鲜而明朗,从布帘缝隙中偷偷溜入,照在床褥上,为床铺缝上了一道灿烂的细长金边。
文子启伸了个懒腰,意外地嗅到一丝食物的香味。
墙角的拉杆箱少了一个,而桌上多了一个塑料袋装好的饭盒。饭盒旁边放着这间双人房的房门钥匙。
文子启爬起身,喝了几口水润润喉,拆了塑料袋。饭盒摸着热乎,一打开,里面是热乎乎的牛肉炒面。
白热气冒起,牛肉炒面的酱油香味溢满房间。
文子启的心也被一种温柔的感动充满。逸薪确实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工程师心想——以后哪位姑娘嫁了他,绝对是天大的福气。
十点已过,赵厂长来了个电话。当时文子启刚刚抽检完新一批即将发货的设备,步出生产车间的核心生产区,从置物篮里拿回钥匙和手机。
赵厂长絮絮叨叨地说已经送了沈老大去机场,很顺利,看着他过了安检门走向准备登机的候机区。
厂区内的树木稀疏伶仃,夏阳兜头盖脸晒下来。文子启一边走一边听着电话,嗯嗯应声。温热的阳光照晒在身上,久了,有种毛毛躁躁的刺痒。
好不容易熬到赵厂长唠叨完,他把手机揣回裤袋,一抬头,远远望见有个微胖的女人从职工宿舍楼出来,提着个红白蓝编织袋,朝生产厂大门方向走去。
文子启记得那是林组长的妻子。他急忙走上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