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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陷了。
刘改芸死人一样躺在炕上,已经两天两夜了。
这个家,也真成了坟墓。被水汇川救下的刘玉计比死人多出一口气,嗓子坏了,只能呜呜地哀号,在苏凤河兄弟的帮助下,刚刚把改芸妈下葬,点过的纸灰,还在院子里堆着,叫人毛骨悚然。
刘改兴成了半大老汉,面容憔悴,两眼红肿,他顾了父亲顾不了妹妹,焦头烂额,痛不欲生。
他不能倒下去,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还算完整的人了。母亲匆匆地走了,急促得让人疑惑,她究竞走了没有,也许是去串亲访友,过几天就回来了吧。
家里凄楚的气氛,母亲那只随她而去的枕头,都残酷地提醒改兴,母亲确实离开了人世,一去不复返,炕上少了母亲的枕头。
刘改兴不能哭不敢哭了:怕炕上的两个人又死去活来,呼天抢地。尽管他明白,父亲想大放悲声也不可能了,他嗓子坏了。据略通医术的苏凤池讲,以后能不能说话,还不敢定呢。
刘改兴环视这弥漫着死亡半死亡的气息的家,默默地落泪,苦水往肚子里咽。
他给父亲喂了两口水,就到妹妹这边来了。刘改兴悚然呆立,这是他那风韵动人、艳若桃花的妹妹吗?
散乱的头发遮盖住半边脸,灰黄的脸上有层层叠叠的泪痕,从前那么丰润饱满的双唇,干瘪枯萎,像院子里烧过的纸。
她毫无声息,双手摊在身子两边,像枯枝一样。
刘改兴心惊肉跳,来到她身旁,脸凑到妹妹的鼻子上,感受到丝丝游气,若有若无,几乎就断绝了。
刘改兴心如刀绞,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同情可怜他的妹妹,没有一点责怨她的意思。不错,对妹妹不顾生死,如醉如痴的爱恋他警告过妹妹,那是提醒叫她凡事多个心眼,不可叫别人看出蛛丝马迹。
他明白她和大学生的爱多么艰险。等“四清”结束,大学生回到学校,他们的事情就会容易得多了,只要那个小方不当陈世美,改芸有出头之日的。
妹妹每次去和方力元幽会,刘改兴总是在父母面前替她遮掩,开脱,辩解,妹妹能享受到如火如荼的恋情,他为妹妹自豪,欣慰,同时也提心吊胆。
芨芨滩就没有居心叵测的人吗?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急风暴雨似的发生了,排山倒海似的发生了,刘家脚下的大地沉降,地狱之水淹没了他们。
“改芸呀! ”刘改兴痛心疾首,深深为妹妹失去了热恋而惋惜。付出了沉重的、残酷的代价,收获的却是苦果。
苍天多么不公啊。
那天,他正给队里的小麦趟最后一遍水,半路上,毛渠又开了口子,他一个人奋力堵口,一直到天黑了,才把口子挡住。
即使这样,一块不该趟水的山药地里,已经进了一大片水,明天,叫李虎仁臭骂一顿是在所难免了。
刘改兴蹲在地头卷了根烟,滋滋地抽,心里漾起一股甜丝丝的舒服,母亲已经托了人,她娘家那边有个女子,跟他年纪仿佛,也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加上女子生性好强,就误了青春,至今没有人家。
他母亲叫人送过话,过几天改兴过去看人,至于彩礼,女方放话了,只要后生能叫闺女看上,彩礼扯淡,人又不是跟躺柜跟车子过光景。
听话听音,对方通情达理,改兴的心踏实了一大半。
听母亲说,那个女子人样样挺好,不亚于“咱家改芸”,改兴就忍不住偷笑,说不定,自己还末后成佛呢。
找的早不如找的巧呀。
他的终身大事早成了父母的一疙瘩心病,急在心头愁在眉头,成天唉声叹气。
这两天,老人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刘改兴今天下午来趟水,心里高兴就由不住个笑,迎面走来的赵六子牙一龇:“哎呀,改兴兄弟,刨闹下媳妇了? 看你高兴得眼窝直笑哩! ”
刘改兴连忙收敛住心猿意马,从他臭烘烘的身边过去,没搭茬儿。
“把你小子高兴的! ”赵六子把羊铲一扬,恼羞成怒。
这刘家的人,不要看他们是专政对象,头昂得一个比一个高,一副尿不理神仙的傲气,哪把他赵六子放在眼里,恨得老光棍咬牙切齿。
批斗刘玉计,赵六子动手动脚,每回都让方力元呵斥住:“注意政策。”
刘改兴心里骂了一句:“你也能往人数里打呀! ”
一个后晌,刘改兴的营生干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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