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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is cal……」
「all is bright。」
聖誕樹下的燈光在長夜裡蕩漾,嚴峻推著嬰兒車,與張宇文、鄭維澤路過商城中庭時,駐足旁聽了一小會。 嚴峻忍不住跟著唱了兩句,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量,周圍人紛紛驚訝地望過來,嚴峻馬上不唱了,現出難得的羞澀表情。
「再來再來!」張宇文與鄭維澤異口同聲要求。
「噓…… 小棋要睡了。」嚴峻已經很久沒唱歌了,說:「咱們走吧。」
「路上慢點開。」鄭維澤提醒道:「下雪啦,地滑。」
「知道。」張宇文笑著說,回頭看了眼,后座上,嚴峻抱著小棋,小棋已睡著了,他便開車穿過城市,帶他們回到那個溫暖的家。
在這個夜晚裡,所有的疲憊都將得到撫平,所有的不快都會被遺忘,就像張宇文說的那樣,忘記那些讓人難過的,只記得讓人快樂的。
第20章
常錦星覺得自己就像個物品。
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地體驗到這種被物化的感受了,雖然被叫做「攝影師」,但在富媛們的眼裡,他只是一個帶自動拍攝功能的相機三腳架。
他被安排在五等艙里,與兩名男傭一起住一個四人臥,睡上鋪,下鋪疊了一堆生活物品。 但他的本質也是生活物品。
他每天需要工作十二個小時。 早上九點,飛快地吃完飯,十點前拎著相機過去,在主顧的臥室門口等著,又給女孩子們與她們的男朋友們拍照,一路跟在後頭,偶爾坐著休息會,直到晚上十點。
「哎!拍張照!」幾乎每個人都這麼叫他,讓他過來拍一下自己,沒有任何人在意他叫什麼名字。
好聽一點的是「攝影小哥」或「小哥」,差一點的是「拍照的」,大部分時候則是「餵」或者「哎」。 其實這並沒有多大分別,聽在耳朵里都約等於「那個照相機!你過來一下!」
常錦星引以為傲的那張維納斯的臉龐在這裡沒有任何優勢,郵輪上全是俊男美女,每一根睫毛都閃爍著鈔票的光輝,開懷大笑也像金幣散落一地的聲音。
他服務的對象,分為主顧與伴遊兩類。
主顧這群人有男有女,女孩子大多是白富美,男生則清一色是小富二代。
伴遊這群人的組成比較複雜,男伴遊無非是些想巴結她們父親或兄長的證券公司與投行的青年才俊,或是希望藉由娶到白富美少奮鬥三四十年的大學同窗,以及將自己包裝成有錢人的,資金鍊瀕臨斷裂的小老闆。
女伴遊則大多是周邊,或十八線漂亮女演員。
這裡的每個男伴遊都精心打扮,既陽剛又帥氣,充滿風度,他們一手摟著女朋友,說著溫存的話,另一手拿著酒杯輕搖,大多擁有看上去良好的家教,於討好的對象面前顯得文質彬彬,讓人如沐春風。
女伴遊們則妝容得體,情商極高,善解人意。
但每當他們轉過頭,面朝服務生、清潔工等「物品」便開始原形畢露,各種「餵」「哎」「誒」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彷佛服務生們只是攔路的拖把或是放在甲板上的吃完的餐盤,只想隨便一腳把礙事的人踹進海里去。
常錦星擠在身穿西服的公子哥中間,充其量只是一個順眼點的儀器。 他的潮流穿搭在傭人的工作服與主顧的高定西裝面前顯得十分突兀,氣質的弱小更是一覽無餘。 天降餡餅接到這份工作,全賴之前開展自我出租業務時的一位富家女給他介紹。
但這明顯超出了他的技術能力,畢竟他的拍照水平和真正的攝影師比起來仍有差距,大部分時候半是靠哄半是靠拍,附贈免費調情才能順利完成。
現在隨團攝影,就一直被橫挑鼻子豎挑眼,每天拍個沒完,白天跟拍,晚上半夜還要挑照片修圖,第二天一早又被叫起來。
四天三夜的隨團之旅讓他疲憊不堪,每當他想掄起相機當流星錘去打他們的時候,總在心底不住默念:兩萬,兩萬元,看在兩萬塊錢的份上。
他本期待著在這種浪漫的郵輪上,能與誰擦出火花,無論是男是女,興許來一場充滿回憶的邂逅……
事實證明他明顯太高看自己了,從上船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身份就自動轉換成了一個三腳架,在這裡,再饑渴的人也不會去和一個三腳架上床。
「不是吧,我以為你都上了她好幾次了!」
最後一天,常錦星正在甲板一側刪相機里的照片,突然聽見一側有人在說話。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