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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简便笑了,&ldo;这就好。若无爱的女人、恨的男人,活在人世还有什么生趣呢?&rdo;他伸出手,轻轻一招,成觉囊中的木盒就到了手中。黄衣少年从中掏出两粒眼珠,双手冰凉,缓缓放入了扶苏空荡荡的眼眶中。&ldo;莫要再做睁眼瞎了,相公。&rdo;扶苏睁开眼,少年一手抹面,已变成了那痨病鬼。是奚山君。布偶变成了碎屑,随同簪子从他胸口飞出,继而没入奚山君袖中。她伸手摸索他眉眼,&ldo;我知你恨我入骨,可瞧着这事实,你还是要谢我。我杀你,你方有活路。&rdo;她握着那簪子,垂目道:&ldo;你的聘礼,我先收下。&rdo;扶苏面无表情,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不知为何,不停地掉着眼泪,他捂着胸口,与她一指之距,面面相望。奚山君转目,远远看着脸色已然灰白的章大姑娘,突地笑了,弯着眼道:&ldo;你害他无妻无子,归根结底,不过是不愿与他终生为伴。姑娘莫怪本君心计,映得你是蠢了些,只是我亦在此局中,人生长短,须得试一试,才不后悔。&rdo;东佾退兵了,至闻聆继位,终此一生,未曾来犯。东佾答应赔偿两万被坑杀的将士家属,每人十两银。这场战争结束了。在史册上长久记载着,并被史官不断讽刺着的&ldo;乙申之变&rdo;,浓墨重彩的只有两桩事:一是贤武天子素爱罚人跪祠堂的癖好由此而生;二是一条人命值十两。扶苏沉睡了几日,做了许多梦。可是,那些梦如走马灯一般,过去了,便什么都没留下了。他醒来的时候,奚山君已不在,章咸之坐在他的c黄畔哭泣。他不明白她为何而哭泣,可是,他在最需要她那些深刻而真诚的眼泪时,她不在。二弟还没有醒来,但是保住了一条命。大夫说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二弟的伤口就会痊愈了,虽然会留下伤疤,可是行走、奔跑、欢喜、痛苦,都无碍。扶苏离开将军府的这一日,下起了茫茫大雪。章咸之赤着脚跑进了雪中,她认真而带着歇斯底里地问簪子为何在他手中。他掏出了那支簪子,有了胸口的熨帖,暖得润手。他回答眼前的心上人,也或者是曾经的心上人:&ldo;章姑娘,这世上,厌恶我、憎恨我、想让我死的人有很多,只因为我是百国的太子,你又何须为此耿耿于怀?可是,爱我的人,却要费尽心机,保全我的性命。虽然,这个世界,这种人寥若星辰,不,或许,只有一二人罢了。&ldo;卖梦者要靠龙凤之气续命。我母亲未死之时,把所有的凤气给了卖梦者。从此,那些船属于我。&ldo;母亲用命为我换了一条洞察先机的金船,外祖秦氏用历代忠魂换了我一条命。&rdo;所以,他知道他的心上人不肯嫁给他,不肯当皇后,宁愿让他无妻无子,也要做大昭唯一的女将军。章戟大将军老泪纵横,问道:&ldo;殿下,您当日求娶咸之,时至今日,可还愿娶她?&rdo;章咸之眉眼呈现出绝望,眼泪像是恐惧到极端,又像是痛苦到极端。他瞧着她眼中的泪水,想着,三弟生得可真好看。兴许,先前让他对她那样疯狂喜欢着的缘故,也只是少年时那份干净的关雎之梦。这样一个窈窕淑女,不入帝王家,也入别人家。只是,再不与他相干。远在千里之外的奉娘遣族中麻雀找到了将军府邸。雀鸟从天扔下一封信,来自已回了金乌的平王世子,信中寥寥数字如斯言道‐三皇子数月前从酆都行至平国途中失踪,兄防之。他想说,那日求娶章咸之的另有其人,并不是他。他若有喜欢的女子,求娶时怎舍得要她保命的东西,只会把全世界能保住她性命的东西给她。梦中与婴孩时期的乔植再见,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永远不失去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后来,临死之时,真真让他想出一个好法子。他让她们住在他的心上,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记忆有多长,她们便有多么长寿。那么那么喜欢章咸之,许是也因一双眼。她长了一双和乔植一模一样的眼睛。可如今再看,似是自己的错觉。她是乔植的转世又如何?&ldo;齐大非偶,姑娘志向远大,非吾所能良配。&rdo;穆王世子整兵归国,向将军章戟辞行。花厅的角落,那幅画还静静地待着。他蹲下身,拾起来,再展开,也只是这世间无数个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