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3/4 页)
看那些礼品,无非是绸缎洋货、金银玉器,全不及她挑的几样东西土得新鲜。
常卓吾非但是通州望族,又是全国朝野知名的大实业家、教育家和慈善家。经他之手创办的纱厂、电力厂、榨油厂、面粉厂、铁冶厂、火柴厂、轮船公司、长途汽车公司、盐垦公司等等,每年给他带来巨额利润的同时,也给中国的民族资本工业注入活力,树起一个实业救国的典范。他此番为自己举办六十大寿的盛大庆典,说白了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利用,是他周旋于地方上方方面面人物间的必要手段。他对济仁抱怨说,他本是个最烦俗套的人,却又整日陷于俗务之中,身不由己,无可奈何。这话本是出于真心,无奈病至吐血的济仁听起来,心里总不是味道,觉得老友似乎过分的春风得意,多少有些在他面前炫耀的意思。他把这层感想说给心碧听,心碧不语,心里却知道这是生病的人才会有的胡思乱想。她望着济仁黄瘦憔悴的面庞,实在觉得内心里酸楚得要命。若济仁不生肺痨,何至于早早衰退如此!常卓吾的发达,当初不全凭了济仁在上海任上的鼎力相助吗?
一番热闹过去之后,常卓吾单留下几位世交好友小住几日,其中有海阳的董济仁和心碧夫妇,也有冒银南和独妍夫妇。常卓吾推了手边一切俗务,陪好友们下棋玩牌,论诗作画,其乐陶陶。
一日卓吾跟济仁平谈几局围棋之后,故作惊讶:“济仁!多日不见,棋艺竟有如此长进,真要令老哥刮目相看了!”
济仁低头把黑棋子白棋子一颗一颗分别拈入两只白玉小缸中,幽幽地答:“我不比你,人在病中,出不得门去,终日与棋为伍,若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不也愧对那几本棋谱?”
常卓吾张口要问济仁的病情,一眼瞥见心碧在济仁背后朝他摇手使眼色,知道是不让他提及此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成一句:“济仁,要我说,生老病死,人总得要过这几关去,心思不要太重才好。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调理,急不得也躁不得。你今年才五十出头,比我还年轻很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济仁抬头苦笑道:“病在我自己身上,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再怎么说,总觉得有隔靴搔痒之感。”
此话一出,常卓吾不免有些尴尬,想到济仁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整个儿心境都浸泡在苦液里了,一时就觉得周身冷丝丝的。他伸出手去,搭在济仁正拈着棋子的手背上,凝视他的眼睛,郑重说:“济仁,你我的情分不同一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济仁当即答了一句:“到需要时,自会找你。目下倒还谈不上这些。”
心碧生怕话头滑了过去,连忙在济仁身后说:“倒是有件小事,常先生若觉不妥,就当笑话听吧。”
常卓吾忙答:“你且说!”
心碧就把润玉和之贤如何在假期归途中相遇相识,一见钟情,又书信来往、情意绵绵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常卓吾听得高兴,拍掌笑道:“好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润玉儿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品貌风情自不必说了。那冒之贤我也曾见过,他到上海读交通大学,还是我替银南出的主意,也是个俊朗飘逸的人儿。这两个人若能配成一对,真好编出一段戏文来演了。”说到这里,猛一转念,对着心碧,“我猜出你说这段故事什么意思了!你想送个现成的媒人给我当当?让我老头子开心开心?”
心碧并不点破婚事中的芥蒂,却勉强笑道:“跟常先生说话真是轻省,只需说得上半句,那下半句就被你点出来了!难怪先生如今事业做得这么发达。”
常卓吾哈哈大笑,一连声地说:“济仁,济仁,你有这么个说话做事玲珑剔透的内助,是你一辈子的福气!”
常卓吾果真乐颠颠地去找了冒银南夫妇,先是把润玉大大地夸了一通,又说到之贤的沉稳懂事,再提出要替二人作媒的话。
常卓吾那里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桩婚事是才子配佳人,双方家庭没有个不愿意的,所以说话的口气中竟不留余地。岂知这一来就把银南夫妇陷入了绝境:答应吧,等于冒家向董家作了投降,独妍心里尤其大大的不甘;不答应吧,是常卓吾亲自开的金口,此口一开,润玉和之贤的身价无形中已经抬了一层,驳回他的面子是万万不可,何况此刻银南和独妍还住在人家,吃喝在人家。
银南略一沉吟,先点头答应了。他原本对此事反对得就不太坚决,不过有一些小小的门第之见,如今既有常卓吾出面,也就顺水推舟拉倒。
独妍虽是家庭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