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第1/3 页)
屋内不是全黑,四下里亮着一点黯淡的黄光,里面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恐怖景象。严宵寒往里走了几步,鼻翼翕张,忽然闻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异香。
他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直冲天灵盖,冲得他瞬间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接着那香气陡然浓烈起来。犹如火苗上被浇了一瓢热油,火焰炸开,热意蒸腾。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双目中顷刻爬上数道血丝,一团烈火自丹田里烧了起来,炙烤着周身经脉,冷汗顷刻湿透了背心。
“当啷”一声,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身体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残破笼子,再也关不住焦躁和无穷无尽的热意,严宵寒咬着舌尖,踉踉跄跄地冲到门边,然而方才还一推就开的门此刻被人从外面牢牢锁死,他全身肌肉不住痉挛,指尖哆嗦得不听使唤,身体极度兴奋,却连破门而出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引路的“哑巴小孩”根本就是个为他铺设好的陷阱。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般将他包裹、缠绕,游走于四肢百骸,眼前的黑暗变成了一帧帧光怪陆离的梦境。在被业火焚烧的最后一丝清明中,严宵寒忽然想起了上次金吾卫遇害大案中,查验白露散时,一院子的飞龙卫都中了招,沈遗策曾经说过,那种药会令人感受到“比极乐更极乐”。
为什么在这距京城千里之遥的一个荒僻山村里,竟然会有白露散?!
然而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想不下去了。思绪混乱纷杂,一时飞上云端,一时如坠雾中,严宵寒最终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他咬牙死死地忍着几欲出口的吟喘,手背上绽起数条狰狞青筋,大颗汗水沿着鬓发一直淌进眼角里,却在被药性击溃的那一刹那,终于没能忍住,颤抖着唤了一声“敬渊”。
与此同时,村子的另一头。
任淼一觉醒来,发现人都走光了,他饿的腿软,头晕眼花地去灶下找了个馒头,就着冷水啃了。吃完了拍掉一手渣子,去严宵寒院里牵马,正要追往邝风县时,不知为何,心头蓦地一动。
难以说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好像是某种预感,又仿佛是冥冥之中牵着他的一根线传来莫名的震颤。
他狐疑地转过头,犹豫着向村里走了几步,刚出后院,就看见有个还没他腿长的小孩从房舍后走出来。
两人照面,双双一愣,傅深还未动作,那孩子却仓皇转身,撒腿就跑。
他不跑还好,一跑立刻显出做贼心虚来。任淼的身手确实比严宵寒快上许多,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扣在指尖信手一弹,只听“嗖”地破风声响,那小孩被打中膝弯,“扑”地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任淼反手抽出那根被他使的得心应手的烧火棍,一棍将小孩挑起来,挂在空中晃了晃,自以为和颜悦色地说:“你跑什么呀?”
小孩哆嗦的像筛糠一样,任淼笑眯眯地道:“说吧,见我跟见了鬼一样,干什么亏心事了?”
那小孩说不出话,眼里迅速汪起两泡眼泪,颇有几分可怜,谁料那铁石心肠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见他不答话,便拎着他走到附近水井旁边,把他往井口上一吊:“不说?那你下去待着吧,反正现在村里没人,等他们回来,你八成都已经泡发了……”
小孩呆愣愣地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脚下黑黝黝的井口,哇地一声哭了。
任淼满意地道:“现在乖了?人都去哪儿了?指路。”
小孩啊啊地嚎啕,任淼本意是要问他村民都去了哪里,结果他没听清,还以为是严宵寒的同伙找来了,遂抽抽搭搭地一路把他给引到了那间屋子前。
任淼将他从烧火棍上甩下来,自己照着那门锁比量了一下,随后二话不说,一棍子抽了下去。尖锐风声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沉甸甸黄铜锁连带着半边门板,一并被他劈的稀烂。
哑巴小孩眼睛都直了,怀疑这黝黑不起眼的烧火棍可能是把摧金断玉的绝世神兵。
房门一破,屋中香气跟着散逸出来,任淼举袖掩鼻,出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一把抓过那小孩,将他扔了进去。
半大小孩承受不住这么大量浓郁的白露散,登时被冲晕了过去。任淼见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他捂着鼻子站在上风口,待味道散了大半,才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地破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见了蜷在墙角、痛苦万分的人。
白纱似的月光从破门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