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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们逃荒活下来,可文。革的时候,被翻出当年勾结过国民党特务,当反动余孽斗死了。我们兄妹几个倒是扛过来了,大哥活到七十六,二姐活到八十二,三姐前年没的。三姐走的时候还跟我说,不知道大牛还在不在,咱们崔家,就只剩你们俩了……”
虽然这个疑似日本血统的孩子给他们家带来了无尽的磨难与麻烦,可归根到底,这个善良,忠厚,淳朴,豁达的家庭,仍把他视为崔家的一员,一粥一线都不曾薄待他,乱世之中不愿抛下他,沧海桑田始终牵念着他,直到生命终点。
不管战争给两个民族划下了怎样的血海深仇,不管这孩子身后埋藏着怎样的机心权谋,不管他是不是一颗棋子一枚炸弹一颗随时会灰飞烟灭的流星,在崔家人眼里,他就只是崔大牛,和他们一样说着张北话,喝着棒碴儿粥,喊他们大大娘娘哥哥姐姐的那个崔大牛。
这就是中国农民,平凡,本分,贫穷,苦难,宽容,伟大的中国农民。
崔家堂屋面南的墙上,高高挂着崔二奎夫妇的画像,晴山健次跪在像前,泣不成声。
崔有志跪坐在他旁边,枯枝般的双手扶起他,老泪纵横。
汪曼春终于明白,为什么晴山健次历经人世悲欢,已近耄耋之年,却依然耿耿于怀七十多年前的遭遇,念念不忘只有七年之缘的养父母。原来不止是她,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可消解的心结,生则日夜怀想,死亦黄泉相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逃避,也无需逃避,心结并不可怕,我们缺乏的,只是直视与回应的勇气。
走出崔有志的农家乐,远处便是著名的草原天路。崔有志的儿媳妇,农家乐的老板娘正在吭哧吭哧刷马,见汪曼春过来便热情招呼,“大妹子,骑马吗?”
汪曼春选了一匹最高大的枣红马,扬鞭绝尘,逐风而去。
七月的坝上草原,满铺着一年中最厚最绿最油亮的草甸子,金色的油菜花和蓝色的胡麻花还含苞待放,浅白淡黄的野菊花却早已开得漫山遍野,生机勃勃。黛青的白桦林在远处勾勒出峰峦起伏的轮廓,再往上就是越来越深越来越艳的蓝天,和绵羊般缓缓移动的雪白云朵。
每个色块都如此醇厚,浓烈,像草原上最好的马奶酒,沁人心脾,又熏人欲醉。
在军校里训练一万个课时,都不如这里的一次纵马狂奔来得快活。
汪曼春一气儿奔到十几里外,松开缰绳,也一吐胸中淤积多时的郁气。胯。下的枣红马没了鞭策,停下脚步悠闲吃草,城市里开来的私家车从公路上远远驶过,有人停下来拍照,有人探出窗外大声唱歌,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放下望远镜,朝她用力挥手,“美女,跟我们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她扬起马鞭往空中一甩,啪啪脆响是她给他们的回答。
忽然身后响起同样的马鞭声,汪曼春回头一看,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正从远处朝她信步而来,白马上的是璃子,黑马上的却是不知何时也来到大草原的谭宗明。
见她回头,谭宗明摘下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毡帽,向她行了个绅士感十足,又略带点调情的脱帽礼,旁边璃子很配合地朝她挥手,笑容比草原上的野罂粟还要艳丽。
“七勿牢三千。”汪曼春在心里暗骂那不请自来的某人,拨转马头,朝着更高的丘陵策急策而去。
这一程跑得不远,到了坡顶收缰立马,环视一圈再回望,才发现那两人并没追上来,还在山坡下面并肩走马,说说笑笑,怡然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七勿牢三千是苏州话,神经兮兮二百五不着调颠三倒四的意思,类似那种拖长了音的“猫饼——”
哈哈哈,全场只有wuli老谭听得懂吧哈哈哈哈
第34章 诚实
“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等谭宗明陪着璃子慢吞吞爬上山坡,汪曼春问他。
“给你打电话了,你手机关机。”谭宗明一脸冤屈。
汪曼春这才想起来,因为草原信号不好手机特别费电,她自己把手机给关了……“好吧,你不是出差去了么?”
“是出差,一个风电基地的项目,我主动要求考察现场,于是就过来了。”
“……”这样都行?
璃子兴奋地接话,“小樊姐,你知不知道那些风车,有好多是谭大哥公司投资建的呢!”
汪曼春神情微动,坝上草原立着无数的白色风车,簪形的车翼随风旋转,成了万里绿野上一道别致的点缀,没想到藏在风景背后的民生经济,也有身边这个男人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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