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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开始消失的地方。那地方并非绝对荒凉,也还有些行人往来,也还不是田野,多少还有几栋房屋和几条街道;既不是城市,因为在这些街道上,正和在乡野大路上一样,也有车轮的辙迹,又不是乡村,因为房屋过于高大。那是个什么地方呢?那是一个没有人住的住宅区,无人而又间或有人的僻静角落,是这个大都市的一条大路,巴黎的一条街,它在黑夜比森林还苍凉,在白天比坟场更凄惨。
那便是马市所在的古老地区。那行人,如果他闯过马市的那四堵老墙,如果他再穿过小银行家街,走过他右边高墙里的一所庄屋,便会看见一片草场,场上竖着一堆堆栎树皮,好象一些庞大的水獭窠;走过以后,又会看见一道围墙,墙里是一片空地,地上堆满了木料、树根、木屑、刨花,有只狗立在一杂物堆上狂吠;再往前走,便有一道又长又矮的墙,已经残缺不全了,墙上长满了苔藓,春季还开花,并且还有一扇黑门,好象穿着丧服似的;更远一点,便会在最荒凉的地方,看见一所破烂房屋,墙上写了几个大字:禁止张贴;于是那位漫无目标的行人就走到了圣马塞尔葡萄园街的转角上,那是个不大有人知道的地方。当时在那儿,在一家工厂附近和两道围墙间有所破屋,乍看起来好象小茅屋,而实际上却有天主堂那样大。它侧面的山尖对着公路,因而显得狭校整个房屋几乎全被遮住了。只有那扇大门和一扇窗子露在外面。
那所破屋只有一层楼。
我们仔细看去,最先让人注意到的便是那扇只配装在破窑上的大门,而那扇窗子,如果它不是装在碎石墙上而是装在条石墙上,看起来就会象阔人家的窗子。
大门是用几块到处有虫蛀的木板和几根不曾好好加工的木条胡乱拼凑而成的。紧靠在大门里面的是一道直挺的楼梯,梯级高,满是污泥、石膏、尘土,和大门一样宽,我们可以从街上看见它,象梯子一样直立在两堵墙的中间,上端消失在黑影里。在那不成形的门框上端,有一块狭窄的薄木板,板的中间,锯了一个三角洞,那便是在门关了之后的透光洞和通风洞。在门的背面,有一个用毛笔蘸上墨水胡乱涂写的数字:52,横条上面,同一支毛笔却又涂上了另一数字:50,因而使人难以肯定。这究竟是几号?门的上头说五十号,门的背面却反驳说不对,是五 十二号。三角通风洞的上面挂着几块说不上是什么的灰溜溜的破布,权且当作帘子。
窗子很宽,也相当高,装有百叶窗和大玻璃窗框,不过那些大块玻璃都有各种程度不同的破损,被许多纸条巧妙地遮掩着,同时也显得更加触目,至于那两房脱了榫和离了框的百叶窗,与其说它能保护窗内的主人,还不如说它只能引起窗外行人的戒惧。遮光的横板条已经散落,有人随意钉上几块行政的木板,使原来的百叶窗成了板窗。
大门的形象是非常恶劣的,窗子虽破损但还相当结实,它们一同出现在同一所房屋的上面,看去就好象是两个萍水相逢的乞丐,共同乞讨,相依为命,都穿着同样的破衣烂衫,却各有不同的面貌,一个生来就穷苦,一个则出身于望族。走上楼梯,便可以看到那原是一栋很大的房屋,就象是由一个仓库改建的。楼上中间,有一条长过道,作为房子里的主要通道;过道的左右两旁有着或大或小的房间,必要时也未尝不可作为住屋,但与其说这是些小屋子,还不如说是些鸽子笼。那些房间从周围的旷野采光,每一间都是昏暗凄凉,令人感到怅惘忧郁,阴森得如同坟墓一样;房门和屋顶处处有裂缝,因缝隙所在处不同而受到寒光或冷风的透入。这种住屋还有一种饶有情趣的特点,那便是蜘蛛体格的硕大。
在那临街的大门外的左边,有个被堵塞了的小四方窗口,离地面约有一人高,里面积满了过路的孩子所丢的石块。这房子最近已被拆去一 部分。保留到今天的这一部分还可使人想见当年的全貌。整栋房子的年龄不过才一百挂零儿,一百岁,对礼拜堂来说这是青年时期,对一般房屋来说却是衰落时期了。人住的房屋好象会因人而寿短,上帝住的房屋也会因上帝而永存似的。
邮差们管这所房子叫五○一五二号,但是在那附近一带的人都称它为戈尔博老屋。
谈谈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
一般爱搜集珍闻轶事,把一些易忘的日期用别针别在大脑上的人们,都知道在前一个世纪,在一七七○年前后,沙特雷法院有两个检察官,一个叫柯尔博,一个叫勒纳。这两个名字都是拉封凡①所预见了的。这一巧合太妙了,为使刑名师爷们不要去耍贫嘴。不久,法院的长廊里便传开了这样一首歪诗:柯尔博老爷高踞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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