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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的姿势,意思就是说(并且说得那样正确):“见鬼!谁逼着我不成?”他随即一下转过身去,看见他先前进来的那扇门正在他面前,他走去开了门,一步就跨出去了。他已不在屋子里,他到了外面,在一 道迴廊里;这是一道长而狭的迴廊,许多台阶,几个小窗口,弯弯曲曲,一路上点着几盏类似病房里通宵点着的回光灯,这正是他来时经过的那条迴廊。他吐了一口气,又仔细听了一阵,他背后没有动静,他前面也没有动静,他开始溜走,象有人在追他一样。
他溜过了长廊的几处弯角,又停下来听。在他四周,仍和刚才那样寂静,那样昏暗。他呼吸急促,站立不稳,连忙靠在墙上。石块是冷的,他额上的汗也象冰似的,他把身子站直,一面却打着寒战。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站在黑暗中,感到冷不可耐,也许还因别的事而浑身颤栗,他又苦思起来。他已想了一整夜,他已想了一整天,他仅听见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唉!”
这样过了一刻钟。结果,他低下头,悲伤地叹着气,垂着两只手,又走了回来。他慢慢地走着,好似不胜重负一样。好似有人在他潜逃的时候追上了他,硬把他拖回来一样。他又走进那间会议室。他看见的第一件东西便是门钮。门钮形状浑圆,铜质光滑,在他眼前闪闪发光,好象一颗骇人的星。他望着它。如同羔羊望见了猛虎的眼睛。
他的眼睛无法离开它。
他一步一停,向着门走去。如果他听,他会听到隔壁厅里的声音,象一种嘈杂的低语声。但是他没有听,也听不见。
忽然,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怎样到了门边。他紧张万分地扭住那门钮,门开了。
他已到了公堂中。
九 一个拼凑罪状之处
他走上一步,机械地把门反手拉上,站着打量他目前所处的环境。这是间圆厅,灯光惨暗,极其宽阔,时而喧嚣四起,时而寂静无声,一整套处理刑事案件的机器,正带着庸俗、愁惨的隆重气派,在群众中间运转。
在厅的一端,他所在的这一端,一些神情疏懒、穿着破袍的陪审官正啃着手指甲或闭着眼皮;另一端,一些衣服褴褛的群众,一些姿态各异的律师,一些面容诚实而凶狠的士兵;污渍的旧板壁,肮脏的天花板,几张铺着哔叽的桌子,这哔叽,与其说是绿的,还不如说是黄的;几扇门上都有黑色的手渍。几张咖啡馆常用的那种光少烟多的植物油灯挂在壁板上的钉子上,桌上的铜烛台里插了几支蜡烛,这里是阴暗、丑陋、沉闷的;从这一切中产生了一种威仪严肃的印象,因为就在这里,大家感受到了那种人间的威力和上苍的威力,也就是所谓的法律和正义。这群人,谁也不曾注意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唯一的一点上,那就是在庭长左方、沿墙靠着一扇小门的那条木凳上。那条凳被几支烛照着,在两个法警间坐着一个人。
这人,便是那个人了。
马德兰并不曾寻找他,却又一下子就看见了他。他的眼睛不期然而然地望到了那里,仿佛他事先早知道那人的所在之处。他感到他看见了自己,不过较老一些,面貌当然是不绝对相似,但是神情和外表却完全一模一样,一头乱竖着的头发,一双横蛮惶惑的眸子,一件布衫,正象他进迪涅城那天的样子,满面恨容,好象要把他费了十九年功夫在牢内铺路石上积聚起来的怨毒全闷在心里一样。
他打了个寒噤,向自己说:
“我的上帝!难道我又要变成这个样儿吗?”这人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岁光景。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粗鲁、执拗和惊惶之状。
门一响,大家都靠紧,为他让出一条路,庭长把头转过去,望见刚进来的人物正是滨海蒙特勒伊的市长先生,便向他行了个礼。检礼官从前因公到滨海蒙特勒伊去过多次,早已认识马德兰先生,也同样向他行了个礼。他呢,没大注意,他头昏目眩,只呆呆地望着。
几个审判官,一个记录员,一些法警,一群幸灾乐祸凑热闹的面孔,凡此种种,在二十七年前他都曾见过一次。这些魔鬼,现在他又遇见了,它们正在躜动,他们确实存在。这已不是他回忆中的景象,不是他思想上的幻影,而是一些真正的法警,真正的审判官,真正的听众,一些有血有肉的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看见往日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景象以及实际事物所能引起的一切恐怖,又在他的四周再次出现,再次涌动。
这一切东西都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心胆俱裂,闭紧了双眼,从他心灵的最深处喊道:“决不!”造物弄人,演成悲局,使他神魂震悚,燥乱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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