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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大针和一根纳鞋底用的麻线,进了棚子,揭开白布,揩干眼泪,颤抖着,一针一线地把子林的头和身子缝在一起。
秀青叫人担来一担水,拿来个大木盆和一张新帕子,把子林身上已经干得发黑的血迹一一地进行清洗。一大盆清水变成血色,在大木盆里恍动着,反射着天的光。
擦洗干净后,秀青跟子林换上了新衣服,新鞋,戴上新博士帽。
几个兄弟叔爷抬来一口大棺,三脚两手把子林装殓了。
道士先生来了。摆开阵式,大铜小器共鸣,吹拉弹唱齐上,哼哼哈哈,咪咪吗吗做了三天的道场,念了三天的经。
下葬的日子,远近的亲朋,新旧的好友,周围的邻居,本族的叔爷兄弟姐妹侄儿男女,一同将汪子林送上山去。
汪氏祖坟园里便多了一座新坟。
☆、秀青子玉县衙告状
周放被拉了壮丁以后,就如泥牛掉进了海里,再也没有消息。
老周一家人心急如焚。周老汉成天抽着闷烟;周家老娘子天□□外跑,她逢人便问:“你晓得我的周放在哪里不?”汪子玉呢,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有周宏元似乎并不在乎,他还不到四岁。但有时,他也象突然想起来似的,拉着子玉问:“我额爹呢?”
老周家在黄沙坝里也算是中等人家。三合头的房子高廊气派,青石铺地,干净整洁,大树遮阳竹笼掩屋,清幽而舒适。老周家境不错人缘也好,不仅与左邻右舍三山五坝的人亲善和睦,就是与陈家营的袍哥舵把子也说得上话。
为儿子周放的事,他三番五次地去拜访,想从陈家营的大爷们那里得到一星半点关于他儿子的消息。可没有想到的是,那几大爷都一个劲地摇头说不晓得,硬是不晓得,但凡有一点消息都不会相瞒的。无奈之下,他也不再到处去打听。只是流着眼泪哀叹自己无能,哀叹他儿晦气,哀叹他一家人命苦。
老周家对他孙子周宏元更加地疼爱了。虽然过去也很疼爱,但那时那地的心境不同。现在呢?一看到宏元,心中那种悲切凄婉之情油然而生,其中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庆幸感。
那时的老周,时时想象着他儿子周放和媳妇子玉过不了几年就会跟他生出一大堆的孙儿孙女,他三代单传的历史就将结束,他老周这根老树很快就会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了。一回到家里孙儿孙女们一窝蜂似的围拢来,一片声的叫“爷爷”,一片声地围着他要抱,要东西吃。他便从“上码子(搭裢)”里拿出东西来,一人一颗,孙子孙女们吃着东西高兴地玩去。
而今,这个愿望看来是实不现了。不过幸好,幸好有个宏元。他私下里悄悄想,即便周放有个三长两短,还有宏元,周家的血脉香火都能千秋万代传下去。想到这些,他心里好受了很多。孙儿周宏元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突出,有点轻不得重不得了。
宏元可不能有半点闪失!他坚定地想。
汪子玉心里想的可不大一样。她特别着急,特别空虚。自从得知周放被抓了壮丁之后,她觉得天跨了,太阳和月亮也没了。这么多天来,孤独,害怕笼罩着她,使她难以入睡,做事恍忽。她还这么年轻,虽然有个儿子朝夕陪伴,但儿子是儿子,男人是男人,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哥哥子林枉死,嫂子林秀青的凄婉与悲切,让她想到自己的未来。以后的日子咋过?她就象黑暗的大海上的一只小船,风雨飘摇,找不到方向。
幸而,她的儿子宏元往她面前一站,也就有了一些安慰。
她趁赶场的时候,去乡政府找高丙清——高丙清已经当上了陈家营团防大队长——想请他帮忙打听周放的消息。她想,他能认得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高丙清了,他消息总会比她多。要是能从他那儿得到一点周放的消息,她也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一抓一抹瞎,啥子都不晓得了。
高丙清相当热情地请她到房间里坐下来,端茶倒水,一口应承。说他一直都在打听,就是还没有消息。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在打仗,但是,只要是去当兵了,总会打听到消息的,叫她不要太着急。
安慰了一阵之后,高丙清借着加水的机会抓着汪子玉的手。汪子玉使劲抽了出来,生气地盯着高丙清:“你……”
高丙清盯着子玉,吞了吞口水,一把抓着她,变着声调说,他早就喜欢她了,他们多次到她家去提亲,他要娶她做老婆,可是她额爹不同意。这么多年来,他天天都在想她,做梦都在娶她。要是她同意的话他马上就办,保证今后让她吃香的喝辣的。
子玉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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