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页)
牯牛蔡四!
他铁塔般的身体摇摇晃晃,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铜铃大的眼睛失神张惶地看著面前的公差。
“蔡四哥!你……”不知怎地,看见村里的熟人,我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小三……三哥……你、我……”被意外弄得不知所措的蔡四张口结舌,不知在说些什麽,突然,他神色悲哀,抓住我的胳膊:
“小三,你爹爹、你爹爹故去很久了。”
我脑袋轰地一震,紧紧扶住了蔡四的肩膀。
路边食摊。
蔡四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著包子,含含混混地道著谢。
“你爹爹的棺材是自己亲手做的,走得很安祥,也没赶上这次受罪,算是万幸了,他就是总念叨你……村里光景很不好,很多乡亲都逃荒去了,我这是从外面打短工回来,弄些麸子回去孝敬病在家里的老爹老娘。”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米面杂粮,装了满满一挑子:
“蔡四哥,麻烦你带给乡亲们,给我哥和瞎子叔多分些。”
蔡四惊喜地站起来,却不知该说些什麽。只是使劲搓著他那双簸箕般的大手。
剩下的几个包子,粗手大脚的蔡四小心地包起来,放在怀里:“老爹老娘怕是很久没闻过肉香了。”
走出很远,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麽:
“豆腐麽妹嫁了,嫁到石河湾的……”
麽妹,她还好吧?
好久没有晚儿明儿的消息,她们怎麽样了?
………【第十二章 一事有成】………
蝗虫终於走了,可饥荒并没有结束的意思。WenXueMi。com
衙役们都提不起精神:虽说有份公粮吃,但有些同事的家里也已经有人饿死
我想回家看看,看看哥哥,给爹爹磕几个响头。
但我根本抽不出工夫来。县里更乱,差事更忙了。
老少爷们望眼欲穿的朝廷赈济,终於到了。
当光著膀子、赤著脚丫的大群纤夫迈著沈重的脚步、洒著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把船舷齐水的大粮船从邻境拉入县境,拉过田野乡村时,整个县里都沸腾了。
跑得动的人像孩子一样跟著船跑过去,又跑回来,有些人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已没有几寸蔽体的衣服。
跑不动的人有的挣扎地爬上高处,有的扶持著攀上桥头,无力地挥手,欢呼。
就连那些爬不起来的人,听著外面的喧哗,脸上也闪烁出一丝久违的人色。
粮船到了,就停在城外的码头。
这件事全县已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我们受命看守赈粮,虽然近来大家身体都不免有些虚弱,却也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们看守的,是全县几十万人的性命啊!
几天过去了,赈粮的发放仍然没有下文。
城里城外,暴露的饿尸又多了不少;河上河下,拖著无力的双腿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粮船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很郁闷。
我当的是白天的班。
因为是新来,通常夜班都是我的差事,这次却一反常态。
天还没亮,梆子有气无力地敲打著。
睡不著,我提起剑,向城外走去。
守城的吴头叶头居然拦著不让出城,我蹬了他们一眼,他们让开了,但神色显得很为难。
码头。
粮船远远地停著,虽然天色已经泛白,但仍是灯火通明。
码头四周,一双双,一队队,一圈又一圈,都是刀枪棍棒,足有一二百人。
当班的衙役土兵,最多也只该有二三十人。
那些手执刀枪、身穿便装的汉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一定要看个明白。
他们是挡不住我的。
粮船的背後泊著几条多桨划船,几十个劲装汉子正把粮食一袋一袋吊上划船,把另一些沈甸甸的口袋一袋一袋吊上粮船。
粮船舱里,许多人正紧张地忙碌些什麽。头船船头,坐著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不时站起来,紧张地指手画脚一番。
祝老板,县里头号富商,我经常在县衙内外前後撞见他。
什麽都明白了。
没等我多想,一阵排山倒海的喧哗声,震得粮船都晃了一晃。
河两岸,几百、几千、几万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背著口袋,端著簸箩,像潮水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