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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入军营,便知道这一切注定和自己无缘。可是谁知道,他也停了下来,走过去,拿了一根银钗,问人家货郎价格。那个银钗卖得并不便宜,他还是买下来了。这让她有些吃惊,又有些期待。他平时发了军饷,很是节俭的,从不乱花。偶尔路过一些小镇小村,沿街那些小镇上会有一些流萤专过来寻这些军中男子,因为知道他们发了军饷,又是出门在外的,那银子最是好赚。但是同袍们忍不住的,都过去了,其实不过是几十个铜板的事儿,好歹慡快一会。一个伙里十个人,最好只剩下他和她没去。她是姑娘家,当然不能去。于是她就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没意思,不想花那个银子,银子攒着多好。他就是这么节俭的一个人儿,一个铜板都要收起来攒着,怎么如今舍得花银子买那银钗,这是送给哪家姑娘,还是说,自己平时露出了什么马脚,他注意到了自己看向那货郎担子的眼神?谁知道他却舔了舔唇,望着那银钗的眼神中有着难得的温柔。&ldo;这是买给我家娘子的,你瞧,这钗子是银的,比自己用树根子做的木钗要好看多了。&rdo;他这么对她解释道。当时她听到这话,真是犹如晴天霹雳。其实他还年轻呢,还不到二十岁,不曾想,家里已经有了娘子。她勉强地笑了笑,便故意装作不在意地问起他家里娘子的事儿。问了才知道,那是童养媳,从小一起长达大的,十四五岁就圆了房,之后连怀了两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霍碧汀想起过去那青涩年纪里的期待,眼中竟然有些湿润,咬了咬牙,忍痛道:&ldo;若不是当初他误以为他的娘子已经没了,我又怎么会,怎么会‐‐&rdo;她痛苦地喝下又一盏酒,继续道:&ldo;当初陪着他回去,他家里遭了难,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人家有活着的乡里人说,他家娘子早和个叫郭玉的跑了,死活不知。他不死心,也偏不信的,一路顺着逃难的路,跟没魂一样地找,找到最后,是亲眼看到了宿城县万魂坑里的墓碑上,刻着他家娘子的名字的。&rdo;那宿城县是遭了瘟疫的,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那些人都烧了,烧了后埋在坑里,立了那么一个万魂碑!那宿城县是遭了瘟疫的,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那些人都烧了,烧了后埋在坑里,立了那么一个万魂碑!那万魂碑的密密麻麻小字,就有那么一小块,写的是&ldo;萧氏杏花并子女&rdo;。他心心念念的妻儿,就化成了偌大墓碑上蝇头大的几个小字,再也寻不到了。他当时都傻眼了,呆坐在那里看着那几个字许久,后来便要去扒开那坑,他说他不信,他要找到她的尸骨,说就算真死了也不让她和那么多人挤在这样的地方,可是那是几万人的大坑,又都是烧过的,他哪能知道去捧起哪一撮土灰!最后他绝望了,开始坐在万人坑前哭,哭得悲怆欲绝。他哭的时候,都是她陪着啊。她看着他痛不欲生,看着他一蹶不振,又看着他慢慢恢复振作起来,看着他开始重振雄风在沙场上所向披靡。他说他的妻儿和老母是北狄人害死的,说他的家是北狄人烧了的,所以他要将北狄人赶出大昭国,让大昭百姓再也不用承受这家破人亡之痛。她至今记得他站在悬崖边上,发出这番誓愿时的凛冽慷慨之气。她几乎是被他震撼了,想着这一生这一世,她只爱这个男人,只会嫁给这个男人。哪怕他现在想着他的妻儿,可是没关系,她可以等。她会用一辈子的光阴和陪伴慢慢地等,等着他忘记曾经的伤痛,等着他愿意重新娶妻生子。&ldo;我真得可以等的,哪怕等到白发苍苍,我也愿意,我是活的,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我总是能等到那一天的……&rdo;她醉眼朦胧,喃喃自语。&ldo;可是现在,他的妻子并没有死。&rdo;正阳侯无情地戳破她的念想:&ldo;不但没有死,人家还活得好好的,为他的老母养老送终,为他抚养大了三个孩儿。&rdo;这样的女人,皇上合该赏她一个贞节牌坊了。若是没有在那白湾子县相认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相认了。既相认了,就没有任何男人敢去抛弃这样一个糟糠之妻。萧战庭肯定也不能。而且看起来,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