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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的脚又忍不住往前挪了挪,攥紧了的拳头也松了下来,而一直蠢蠢欲动、想要破口质问的口舌,更是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等他酒醒了再问罢……
他一面给自己找着退路,一面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心不在焉、纡尊降贵地去接那白瓷盅——刚才忍过了头一次,这第二回,他竟然没犹豫多久便做了,而且还熟练了些。
虽然说是“心不在焉”,但他的眼睛确确实实是紧盯在那空无一物的瓷盅上——瞟也不瞟那只托着瓷盅的手,瞄也不瞄那张苍白的脸庞——那明明是一低头就能看得到的……
然而,每当动念,他心底那层坚冰便会“咔嚓”地一响,裂开一条让他看到溃败影子的缝来。
除不掉的踌躇,让他就像昨天黄昏时候一样,到底没与这人对视一眼。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有些害怕心头那圈冰层会彻底裂开,放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那个自己。
心不在焉的手指轻轻碰到瓷盅的边缘——再往下一寸的话,他便能碰到他的手……
他竭力把自己的大脑放空,不去想自己与这人竟然相距不过一寸……
——那是明明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人啊……
幸好,第二次,总是比第一次容易。
视而不见是这样,逃避是这样,乔装下人也是这样。
他五指搭住瓷盅,正要从乔易手中把瓷盅拿走,却突然感觉手下一空,紧接着就是手腕一紧——
“哐当!”一声,瓷盅从他的手中滚落到池边,雪白的瓷壁在汉白玉阶上裂开了一条蜿蜒的缝。
手腕处冰凉冰凉的,骨头仿佛要被折断了似的痛。
他怔怔然地低下头,看着那只不自觉松开了瓷盅的手,蓦然打了个寒噤——
他的手腕,此时,正连同萎靡的红绉衣袖——被那人牢牢地固在宽厚冰凉的掌心里……!
那紧紧扣着他脉门的五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齐整,然而指尖却泛着青白色,用力之猛,几欲掐进他的搏动的青色血管之中……
“……啊!”
他后知后觉地轻呼着,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方才是如何被制住、当下应如何解脱都想不起了……
——怎么可能呢?
差点儿惊得要从头顶飞散出去的魂魄被他及时拉了回来。
他紧紧皱起眉头,暗暗调起了真气,一边暗恼自己神游太过、在这人面前竟又习惯性地忘了防备,一边想着要怎样开口、怎么解释、如何发作……
乔易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深褐色池水上倒映的犹自走神的丑陋疤脸,意味不明地轻轻嗤笑了一声,淡淡道:
“阿查?你怎么在这儿?阿丰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乔易便感觉五指指肚之下,那激烈的脉搏顿时像吃了定心丸儿似的平稳了些——这让他心中的暗火烧得更烈了些,仅有的那些耐心的灰烬,也要散了。
“我……在梅林看见他,他说急着如厕,便把事情推给我了……”
他学着阿查的声音,用安阳的家乡话如此说着。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摘掉那层面具——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庆幸。
或者,他以为他只是不想被乔易先发制人……
然而他根本没有去想,自己从昨天到现在究竟有多少机会可以“先发制人”……
“哈,真没想到,阿查说话也变这么流利了。”
出乎他意料的——听他说完这些,乔易的那只手非但丝毫没有松动,反而锢得越来越紧!
他心中一跳,看着那浑身酒气、醉眼微阖的乔易,踌躇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哦”字。
于是,最后的耐心,也随着他温温吞吞、拖拖拉拉的话音的落下,而宣告湮灭。
乔易强压着不耐,带着醉意斜斜挑起眉梢,另一只手轻轻拨乱了池水,将水面上映着的那张阿查的脸搅散,只留下那件似曾相识的红绉衣的片缕:
“阿查,你说咱们府上——
“什么时候……兴起穿红衣了?”
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到哗哗的流水声,还有顺着血管、皮肤、指尖连在一起,渐渐重合起来的重如擂鼓的心跳。
许久,等那两头心跳都发觉自己是慢不下来的时候,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他说:“……你没醉。”
声音脱掉了乡音,换回了惯用的官话。从牙缝里一丝丝用力挤出来,却仿佛带着脱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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