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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 的捧个人场。〃祖悲秋学着郑东霆的腔调说了一句似模似样的场面话,抡圆了铁锤,对准那块巨石狠狠砸去。〃叮〃的一声金石相击的撞击声响彻全场,郑东霆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七窍之中,随时都会喷出体外。但是他胸前那块巨石却纹丝不动。
〃师弟……不……不要啊……〃郑东霆艰 难地张开嘴,喃喃地说。但是他的话却被接下来的袍袖生风声所掩盖。只见祖悲秋一张脸涨得通红,肥胖的身子从平地上跳到半空,双臂高高举起,手上的大铁锤已经被正午灿烂的阳光完全淹没在空中。
在那一瞬间,郑东霆的脑海中突然走马灯一般闪现过一生中所有值得纪念的回忆:三四岁时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听她轻声哼着儿歌,五岁时夜奔长安路遇师父牧天侯,十三岁轻功初成,风驰电掣,驰骋千里,十五 岁武功大成,初入江湖行侠仗义,十六岁被逐出白马堡开始了江湖捕头的十年苦旅,二十六岁遇到唯一的师弟祖悲秋,月侠连青颜对自己兄弟相称,好汉帮话事人邀他行侠仗义救困扶危……紧接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旋转变换,化作了光怪陆离的一片彩虹。
他最后听到的是胸口大石轰然碎裂的巨响。
郑东霆和祖悲秋自从在歙州破围而出,消失在两湖流域,缉凶盟暂时失去了他二人的行踪。无数的嵩山、浣花、关中剑派精英好手密布大唐南五道全力追查,而天山少林的高手则返回了扬州洛家庄新址协助关中剑派重建仁义堂。祖悲秋、郑东霆的花红赏格被临时招募的庄丁高高挂到悬红阁南墙的正中间,他们的名字甚至在太行三十六刀堂的堂主天下无头柯偃月之上。
望着悬红阁上祖悲秋的头像,双手抱剑的洛秋彤陷入了迷迷茫茫的沉思。这个曾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此刻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却是一团化也化不开的浓雾。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曾经是一个忠 厚老实、温柔体贴、呆板执拗、心思单纯的夫君,如今一转身又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是我令他变成这样的吗?十年未归的怨恨,相爱无期的愤懑,还有夫妻情尽的绝望,这些情感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彻底吗?〃洛秋彤心中反复地思付着。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对祖悲秋没有任何的仇恨,只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同情。
〃师姐。〃一身白衣的连青颜此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洛秋彤的身边。
千金换得一两银(3)
〃噢,师……师弟。〃洛秋彤下意识地朝 着周围望了一眼,低声道,〃你从益州回来了?悲秋和公公他们……〃〃你还叫他悲秋吗?他现在是杀死你满门的仇人。〃连青颜轻声道。
〃我不知道。我应该恨他,但是我却恨不起来,也许这一 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是我害死了他们。〃洛秋彤叹息一声,沉声道。
〃祖悲秋忠厚老实,对你又痴情,这样的夫婿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留恋?〃连青颜低声问道。
〃他想要的是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和他一起看云起 云落,花开花谢,一生一世待在风云不变的益州,自成天地的祖园,远离江湖,远离益州之外的天下。他的世界就是他的祖园,别的地方他既不留恋,也不感兴趣。江湖中的风风雨雨,他更加不会在乎。但是我不同。我一直梦想着那些只有在传说和神话中才出现过的地方。西王母的瑶池,西极马的故乡,古楼兰的故城,大雪山的精灵,高昌国的迷宫,昆仑魔教的决斗场,三峡尽头的云雨巫山,南海之外的琉球,扶桑,北极之地的浮冰海,只有只语片字传说的海外仙山。这些才是我梦魂萦绕的地方。还有江湖中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变化的风物:昆仑魔教七长老和少林十三棍僧的比武,塞北枪神和中原第一枪的决斗,天山七剑与越女宫主的论剑,太行神刀与青州刀王的决战,这些江湖上的传奇我都想要经历。我学会了恩师传授的轻功,这些再也不是香闺之中不切实际的幻梦,而是可以真真正正实现的梦想。〃洛秋彤说到这里,一张俏脸因为激动而显出一丝潮红。〃哪怕这些梦想令你失去了所有亲人你也在所不惜?〃连青颜轻声问道。
〃父亲和母亲都是江湖中人,他们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感受。当我们施展轻功 的时候, 这个天 地就仿 佛一瞬 间变成 了一块 具体而 微的盆 景呈现 在你的 眼前,那种感受怎能轻易忘却?他们不会责怪我,因为几十年前他们应该也和我一样。〃洛秋彤用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浑身微微颤抖着。
〃我想唯一不能了解你感受的,大概就是祖悲秋和郑东霆这两个点不透的石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