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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笑了出来——这个梁美人,刘碧君能挽回苏恒的心,那是因为苏恒的心一直在刘碧君身上。而苏恒纵然对刘碧君有这般深情,当年也还是要为了大局娶我为妻。她梁孟女有什么?能让苏恒在伐蜀当即的关头,再一度失信于我? 我便问:“那首诗拿来了吗?” 青杏儿忙呈上一张桃花笺。 我翻开来看,字体娟秀,确实如刘碧君其人。那诗写的是: “关中昔丧乱,孤女寄南樊。 举目无双亲,寝食不自安。 楼前有嘉树,春来发华英。 忽闻清歌声,推牖识真容。 投我以桃李,赠君以芍药。 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自此始解颐,与君同喜悲。 将以托此生,愿同尘与灰。 送君至汉水,长风扬远波。 一去六七年,橘华荣复凋。 思君令人老,苔痕久不扫。 洛浦传佳音,携美归故里。 织素犹在机,新绢泪痕湿。 敛裙上厅堂,含笑呼新嫂。 此生永不渝,忧伤以终老。” 青杏儿刚刚学字,抻着脖子看了半天看不懂,便问:“娘娘,这写的是什么呀?” 红叶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忙要改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抿了唇,惊慌的望着我。 我说:“写的是一个孤女寄人篱下。那一年春天,她楼前橘子花开,那家的公子爬上树去唱歌给她听。她推开窗户,见春花灿烂,却比不得公子展颜轻笑。两个人互相倾心,约定了终生……” 红叶打断我,道:“小姐……” 我便笑着继续说道:“但是那家的公子心怀天下,最终离她而去。这一走便是六七年,她痴痴的等。橘子花开了又落,青苔也爬上了石阶。她终于等到了公子的消息。但是公子却带着妻子回来了。她难过得痛哭,却依旧贤淑的接受了现实。默默的守着儿时的约定,忧伤直至终老。” 纵然不知道苏恒和刘碧君的过往,读了这诗,也该明白了 可惜太后费尽心思把它送到我手里来,却有些多余了——当年苏恒的废后诏写得更加情深意切,比刘碧君这啰啰嗦嗦的怨妇诗可要动人多了。 不过,如果是上辈子这个时候我读到了这首诗,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说:“我记得刘碧君比我还要小一岁吧。”没有人作答,我便接着说,“陛下北上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知道‘此生不渝’了,还真是……红叶,你我十一岁时,是个什么光景来着?” 红叶心下了然,立时便刻薄起来,道:“端居在深闺里,与自家姐妹一起读读书、习习字、做做女红。奴婢记得,那个时候少爷就已经不入内闺了,表亲堂亲家的男丁自是更不必说。像这等私定终身的奇事,还真是想都不曾想过。” 我笑道,“却还有人反以为荣呢。” 将桃花笺交换给青杏儿,吩咐道,“找个人把这诗里的意思说给梁美人听吧。” 其实我十一岁的时候,也并不像红叶说的那么闺秀。不过这原也怨不得我。 卫太夫人宠卫秀宠得没个边,他十一二岁时也还在闺中厮混。两家走动密切,我便也时常被接去小住。纵使回了家,卫秀也三天两头托人给我捎东西。 今日是一只死猫,明日是一只死燕子,后日又是绞碎了的皮影,附赠的信笺上写的十有八九是“看阿贞喜欢,送来与你解闷”。彼时我还有些天真,恨透了他的时候,也曾死命的盯着他看,幻想着他再“看阿贞喜欢”,把自己勒死了,塞一肚子茅草送给我。我定会不计前嫌,大大方方的给他做一冢坟茔,上三炷高香。 结果临到自己了,他偏偏吝啬起来,女孩子一般羞涩的对着我笑,道:“阿贞要是喜欢,就留在我家吧。” 他纵然败絮其中,然而那张脸生得实在美好,让人发不出脾气来。我只好不跟他多计较。 不过,我四五岁初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生得好看,却从来都没有过别样的心思。 莫说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是将及笄前不久,卫秀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若敢嫁了旁人,我便叫他死无全尸”时,我也只以为他又犯了疯病,全不往私情上想。 直到苏恒将一只水晶雁挂上我的窗棂,低声笑着在窗外说,“等我来娶你”,我才砰然心动,从此情窦初开。 也许我开窍确实晚了些,不过刘碧君却也未免太早了些。 当然,苏恒北上长安时已经十五六岁,他那厢对刘碧君早已钟情了,也未可知。 梁美人知道了诗里的意思,果真羞恼了,将那桃花笺撕得粉碎。她与苏恒可没有过这般青梅竹马的情谊,纵然要效颦,也只会白白给刘碧君添砖加瓦。 她虽然蠢,在争强斗胜上却敏锐得很。 不过她倒是还不死心,又差人买通了苏恒身边的宦官,送了一枝沾了清露的蔷薇花进去。 漪澜殿蔷薇花开得确实好,太后也曾当着苏恒的面称赞她,“就像朵俏生生的蔷薇花儿”。她这般暗示,也算风雅了。 可惜苏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