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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落、明和暗、存和亡、进和退,一个点头,一个摇首,全取决于精神的庄严刹那。这种刹那,是缔造永生的基石,只有它才经得起生命毒火的永久熬炼,扛得起信心的大纛,在大纛四周,生命的河水日夜流。
灵魂的自由,精神的广度,正义的无限开展,理性的白昼,良心的圣火,……,这一切一切,全是生命花朵中的花朵。没有灵魂的自由,没有精神的广度;没有广度,没有理性的白昼,生命的自由泉水,终古常新,从地底涌出,投向任何一只杯子,一个碗,一只手,一朵花,没有人有特权在泉水四周筑篱墙。生命是无国无界的。在海里,生命亮着;在路边,生命走着;在森林,生命摇着;在花园,生命开着。生命的法官张大犀利眼睛,借人性中的透明贯穿一切。生命的弦子,把感情帆样鼓胀起来,借人性中的微风感受一切。一切照它内在的风向流动而震响。流动与震响,永无休止,联系了万象。从一座猎户座大星云到一只蜉蝣,从蛆虫到绅士,从黑尔古斯峰到一条明太鱼,全和谐于流动中。幸福与悲哀,秋天与春天,给予和狩猎,晚钟声及牧铃声,大卫像与命运交响曲,都是和谐的流动体。欲望展开华翅,欢乐的杯子满溢着,古雅典竖琴在弹奏,最后一朵蔷薇花落了,第一根白发从落花中飘起。……啊!生命!生命!生命!无终无极的生命!希望的生命!绝望的生命!金黄色的生命!死黑色的生命!你千万年奔流着!变化着!啊!停住吧!停住吧!让我们好拥抱你!
……
他和这时代千千万万青年一样,追求真理,找寻信仰。但这真理必须代表光明洁净。正因为人间现实奇丑,人们才追求真理的完美。假如在信仰的神圣国土里,也有黑夜和肮脏,那么,人尽可以在现实污泥中打滚,不必徒劳往返,把地上的丑戏傻剧搬到天上重演一番。也有人以为,一切真理只是一种过渡,一种暂时的方舟,它里面本包含有残疾与污暗,但这并不妨碍它把人从更深的黑暗现状载到黄金的“明天”。但这种说法依然是一种巧饰。任一种真理,当它初次堂堂出现时,无论如何,在它身后,总环绕一圈圣洁的完美无缺的光轮。至少,在当时人心里,是这样感觉。假如没有这种感受,人们不会虔诚的匍匐下去。然而,几经时间风雨的昼夜剥蚀,渐渐的,这尊真理金像终于被抹掉金粉与煌彩,露出内层的污泥和朽木。这时候,原来的信徒仍然膏沐于“过去”的圣美光轮中,他们的眼睛被“往日”的感情氛围所蒙罩,既看不出圣光的消逝,也看不出金粉的摧落,更不知道,(这需要一种高度智慧,)他们此时所崇奉的,并不是眼前的残阙金像,而是“过去”的灿丽圆美的金像。这过去的“像”活在他们记忆中,永远保持无上魔力和权威。更深一层说,他们此刻所崇奉的,既不是像,也不是真理,而是他们自己“过去”那段难忘的辉煌的崇拜情感。他们在演纳蕤思的傻戏,把自我的情感装金,且加上神圣光轮,而又借那外在的偶像来做附着的形式,从而不断俯身膜拜。然而,先知的眼睛异常尖锐苛刻,他们一发现金像的变化,便立刻大声喊:“偶像背后的圣光没有了。偶像的金粉没有了,偶像的金粉是假的。……”但人们不会相信,也不肯相信。相信了先知,不仅是宣布偶像死刑,也宣布了他们好不容易多年巩固起来的自我虔笃感情的死刑,也就是自己精神的死刑,后者更远比前者要可怕千百倍。(信仰者从未真正关心过信仰的对象,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信仰情感。)于是,他们便群起殴杀这白昼呼喊者,这灵魂危机的宣布者,不让这些可怕声音从可怕的嘴里喷出来。但他们忘记了:当眼前这尊金像被捧出来时,那少数最初捧献者,也被他们诅咒、扑杀过。扑杀了捧献者以后,不久,他们便跪在这被杀者所呈献的金像的脚下。这其实也是历史照例的循环悲剧,先知们在世时永远是枭鸟,每个人都为它准备一堆石头,死后却又被宠为夜莺,每一座大门敞开来,敲着锣鼓把它的尸骸抬进去,装饰自己后花园。先知们的悲剧,其实也是人类本身的悲剧。即使单纯一个人,在自己精神里发现了错误公式,且又另看到一片新曙光,他还要狃于积习,经过极慢的挣扎,才能缓缓改弦易辙。更何况是一部历史?一个时代?一个历史时代建筑一种习惯,需要一百年,毁灭它,至少也需要一百年。
……
杨易一双微红眼睛迷茫的睇视白色墙壁,带着无限隐忧,低沉而阴郁的道:“一幕新的雅各宾历史剧,已吹了哨子,红色的幕布正在慢慢揭开,——这结果,只能招来一个新的‘热月**’(注:法国大**中的左派雅各宾专政,到罗伯斯比尔时代,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