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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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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从师傅的灵堂走出,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一生不得志的师傅他老人家就这样匆匆离开了这个人世,对于晚年身缠疾病、饱受折磨的他来说也许是一种幸福,但,对于在这个世上重又沦为孤儿的我来说,则是一种某大的悲哀,想着师傅临死前看着我不肯闭上的眼睛,便知道他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唯一的弟子,心头更是一阵茫然,往事如电影的片断一样,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我是一个孤儿,在我记事的印象中我就是一个孤儿,我对我的亲生父母没有太多印象,是师傅他老人家把在街头上流浪的我收留下来的,并把我抚养成人,当时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摘除社会危险分子高帽的师傅拖着一身伤痛才从监狱中走出,对于同样身无分文的他来说,毅然就决定收留一张吃闲饭的嘴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当时我看见六岁的你端着要饭的碗站在那里瞅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灵气,而且你的骨格也是修习拔刀诀的上佳材质,所以我就决定把你收下。”这是师傅在以后我成长的岁月里对我说的,他老人家从没有刻意去表现什么,很平淡的口气,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傅是闽南连家拔刀诀刀法的第一百三十七代传人,也是当今世上唯一存活的连家弟子。
“我的师娘、师哥呢?”,我曾这样问过师傅。
“都死了。”师傅低沉的道:“在批斗大会上被活生生的打死了,说这东西是四旧,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是毒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是糟粕会是毒草呢?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财富呵。“师傅说着激动起来,抓起身边让我用来练习的木刀就是一招连家拔刀诀的”迎风破“劈了下来,不过,还没有劈到一半他的身体就摇晃起来,要不是我扶着的快,他老人家很可能当场就摔倒在地,上百场的批斗大会把他老人家的武功都给毁了,肋骨至少断了四根,全仗着功力深厚才能留下一条老命。
“师傅你别急,现在国家不是又开始提倡习武健身了么,以后你老人家可以好好发挥发挥余热呢。”我这样安慰他,因为师傅一年有大半时间要住院吃药,这使我们的日子过的极为穷困,我最后不得不选择技校这样能早日参加工作的生活之路,成为师傅心中一块永远的痛。
“习武健身?!是呵,习武健身,但,武,其功能最主要的不是用来健身,而是用来杀敌取胜的,连家拔刀诀更是取敌性命于瞬间的武学,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架子,讲究的是一击夺命,健身,哼,用这功能去健身那岂不是太浪费、奢侈了,再说,又有多少人能领会到其中的精义呢,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间技工。”
师傅常常夸我聪明,是一个习武的天才,因为连家拔刀诀我用了十三年时间就给基本掌握,这可是近百年没有的纪录,虽然只有十刀,但练好了,哼哼,能无敌天下,这是师傅对我的期许,他曾鼓动我去当兵,但因为我放心不下他的病体而坚决拒绝,这使他老人家常常仰天长叹,认为对我有所亏负。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把我从往事的回想中给惊醒过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站在了马路中央,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把脑袋伸出车门对我怒吼:“你丫的想死啊,滚你妈、、、、、、”这时他看见了我泪流满面的脸和胳膊上的黑袖章,便没有再骂下去,缩回了脑袋,开车扬长而去。
不过这一插曲到把我从悲痛中暂时唤醒过来,看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不由吃了一惊,车间主任只给我二小时的事假,现在已经超出了一个小时,这下子可让那混蛋抓住收拾我的把柄了,抬腿便跑了起来,现在每个车间都在裁减人员,一贯全勤的我可是第一次出现旷工的情况呵。
当我冲进车间的大门,最先看见的是周娟那双充满焦虑和关切的大眼睛,看见我满头大汗的闪了进来,她便拿着棉纱低着头装着找东西的样子从我身边走过,以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而急促的道:“冯文山刚才找你好几趟呢,你可要小心点呵。”
声音中流露一股真切的关爱,让我不由心头一热,这小妮子现在对我的好感越来越不加以掩饰了,可贫困如洗的我又如何能保证带给她幸福呢?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因为车间主任冯文山此刻在车间的另一角正挥手冲我怒吼:“陆泽,你小子长本事了呵,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我过来,要是大家都象你这样,还不喝西北风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