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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袁大婶呼喝指挥,新娘子盈盈出轿,盖头挡住视线,还是由阿兰小缨子搀扶,一时新郎官也从门里出来了,头戴喜冠,胸佩红花,阿兰迎上去,把他手中红丝带牵来,交在新娘子手里,一对新人,由红绳相连,一前一后在众人簇拥欢呼声中进了屋去。
屋内早已人声鼎沸,只听一人喊:“大家静静!静静!拜堂啦!”袁大婶在挤了满房的人群里把方子孝寻着了,招手道:“方先生,就等你这个唱礼官儿呢。”方子孝犹在门前向外张望,有人将他袖子一拉,不及回头已经被推推搡搡到了桌案前面。案上一对龙凤花烛高照,东西厢的太师椅上各坐了一个盛服雍容的中年妇人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方子孝向老者、妇人一一行礼,两人都站起回礼。那妇人眉目秀美,仪态雍容,微笑道:“有劳方先生了。”方子孝谦道:“苏夫人客气了。苏老爷还没大好么?”苏夫人眉间微蹙,满面喜气中便带了几分忧色,看去更增楚楚风韵,她执礼甚恭,面含微笑向方子孝福了一福,款款道:“先生有心了。老爷的心病只怕要到王师南定的那一日才有起色,现下一直卧床不能起来。”她转面向案桌东面坐下的老者福一福,“白老爹年高德劭,多亏有他给小女主持大局。”方子孝点头,白老爹捋须微笑,道:“苏家婶子太多礼了。来来,坐坐,吉时到了。”
有个农家少年在屋子中间一站,扯开嗓子喊:“吉时到!请新人入堂!”神情庄严,声音洪亮。只可惜两位新人早已进了房子,他仍旧照着吩咐不懂变通的这样一喊,惹得满屋子村邻一起哄笑起来。那少年涨红了脸孔,困惑而责怪的目光只瞅他母亲,袁大婶捂嘴忍住笑,在他耳边道:“阿二做得不坏,大伙儿高兴得乐呢。”阿二虽然奇怪,但见满屋的叔叔婶婶兄弟姊妹都喜笑颜开,便也高兴起来,退到一边,看母亲和阿兰姊姊把新郎新娘送到桌案前头。
方子孝在桌左站定,看两位新人也站定了,便往袁大婶看去。袁大婶点一点头。方子孝朗声唱礼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当那一对新人面对面双双拜倒,头碰头直起身时,小小村屋顿时沸腾,掌声欢呼声轰雷般响起,冲破屋顶,回荡山谷,响彻云霄。
苏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心中酸楚:雪儿,雪儿,我可怜的闺女,我们本是侯门望族,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千金闺秀的婚礼该当隆重奢华不知多少万倍,而如今……她心中长叹,转过面去将泪水拭去,听那一语:“送入洞房”完毕,急忙站起身来,将女儿扶住。江南忙道:“娘,您老在堂上歇歇,用些饭菜,我送雪儿进去就好。”苏夫人寒着脸道:“我不放心。”江南一愣。红头巾下传出娇柔低唤:“娘!”苏夫人心中轻轻一叹,罢了罢了,怎么说雪儿和相公还有自己的性命都是这些南府的人救下,雪儿既然愿意,而况今天是这样大喜的日子。于是勉强对女婿笑一笑,道:“我送她进去就出来,你在这里照顾客人吧。”雪儿轻轻捏住江南手臂,等他俯身过来,悄悄道:“南哥,留寒姊姊住一宿,我明天……”苏夫人突然提了声音打断道:“雪儿!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快进里屋去!”语声十分不悦。雪儿知道她母亲心意,但此时不便解释,只是再轻轻捏紧江南手腕,江南在她手背上轻按一下,两人明白,苏夫人扶了雪儿径自去了。
方子孝自进屋时已不见了寒池的踪影,一等拜堂已毕,挤出门外,院中喜宴已开,村邻分桌围坐,欢谈说笑,劝食对饮。但二十来个人影一一看去,分明没有那梨黄色身影。他心下着急,心想她不至就如此不告而别啊,出院来循着村落小径一路四周张望,一面唤:“毕姑娘!毕姑娘!”
离到苏家院落不远,忽听路旁有人道:“方先生,我在这里。”正是寒池声息,只是语音低沉,他一喜之下侧身望去,灰蒙蒙光影中一人影影绰绰立在不远处。
方子孝走到近前,发现寒池望着前面出神。她所站之处是小村最北面的一处草坪,芳草茵茵,夜风吹拂过,可以闻到一阵泥草混合的清香。草坪临近南面高峰,山壁上悬下一条白练,山岩嶙峋,瀑布自高空而下,叠了几叠又转了几转,泻了湍急之势,盈盈然落入一片清潭。潭水淙淙,叮咚成乐,水面上缭缭白雾蒸腾,清潭中央一处高凸岩土,土中植有一株老树。寒池正是眼望这株乳色古木出神。
方子孝想问:毕姑娘,你怎在这里,为何不进屋去?但看她这副神貌竟是怔了一怔,默然止步。
寒池没有回头,轻声问道:“这就是驰名天下的西州香木么?果然与一般花草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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