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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向南,沿途群山嵯峨,林莽深邃,只因蜀岭高绝,挡住南来北风,朔方虽已万木凋零,剑门关外却是芳草连天,绿树成行,颇有几分夏日气象。
入得奚谷镇,天色向晚,红日西沉。五人遥遥瞧见客栈,赶上前去,尚未进门,严刚便叫道:“掌柜的,但凡好酒好菜,尽管将上来。”
迎客的店小二生就一双势利眼子,看出来者不凡,忙赔笑道:“请进请进。”顺手掌上灯火。店子里尚有七八桌客人,邻近处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鹰鼻深目,黑衣如墨,眼光直视前方,冷冰冰全无表情,身前一个狭长的黑缎锦囊,也不知盛了何物。那女子则仅见背影,婀娜曼妙,一身百褶牡丹裙刺绣精细、明丽无方,满头青丝用一只镂花金环束好,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项。
更漏子(2)
酒菜流水价将上来,五人赶路已久,饥肠辘辘,正思大快朵颐,白朴忽道:“且慢。”自袖里取了一枚银针,在酒菜间逐一试探,见银色未变,方道:“诸位请。”
那黑衣男子端坐不动,目光并不稍移,听了这话,轻哼一声。众人虽觉白朴过于小心,但均不敢多言,各自狼吞虎咽,吃将起来。那店小二端上一个大白瓷盒子,笑道:“诸位大爷,这道菜却是小店的特产,叫做‘醉里横行’!”说罢,却笑吟吟按着盒盖,并不揭开。严刚面色一沉,正要发作,那小二忙笑道:“诸位享用之前,且猜这里面是何物事?”
众人不料这客栈的伙计如此多事,均是莞尔,心中烦恼为之一消,白朴取扇击掌,笑道:“横行者,自然是螃蟹,至于还有一个醉里二字,不消说,那必是醉蟹了。”
那伙计跷起大拇指,赞道:“这位客官好见识,所谓秋高蟹肥,正乃当吃的时候,别的菜也就罢了,这蟹么,不可不吃。”说罢揭开盒子,一股醉人酒香顿时钻进梁文靖的鼻孔,他定睛细看,果见盒子里装着十多个红通通的大螃蟹。
白朴取出银针逐一探过,拱手笑道:“千岁请先用。”这螃蟹梁文靖在华山的溪谷中也曾摸过几个,只是从未吃过,瞧着一个个张牙舞爪,色泽鲜艳,想其滋味,不觉出神,至于白朴的话,那是万万没有入耳,白朴甚觉尴尬,忙使个眼色,梁天德悄悄伸手,拧了梁文靖一把。
梁文靖失声惨叫,满堂皆惊。他一叫出口,也觉羞惭,讪讪低下头去。白朴暗松了口气,又道:“千岁请先用。”梁文靖心念数转,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欲要不理,又怕父亲打骂,迟疑间拈了一只螃蟹,噌的一下丢进嘴里,随后便听得咯吱作响,仿佛石磨转动一般。
梁文靖只觉那蟹壳坚硬,刺得满口是血,强忍着吞下,好不辛苦。转眼一瞧,忽见满堂数十人瞪着自己,面上均有不信之色。他生平从未被这人如此注视,没得一阵心虚,便故作欢喜,赞叹道:“外酥内嫩,果真好吃。”
那店小二素来伶牙俐嘴,此时也口吃起来:“客官,这……这蟹……”梁文靖接口道:“这蟹不坏,就是壳子老了些,下次先用油酥过,料来滋味更佳。”他说得一本正经,那店小二莫测高深,不由张大了嘴,只是点头。
忽听一个脆生生的北方口音道:“师兄,原来螃蟹竟可以这么吃的!”梁文靖举目看去,只见那着百褶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梁文靖便觉胸口一窒,几乎儿便喘不过气来,一双眼凝在那女子脸上,再也挪动不开。
梁天德见儿子目光呆滞,微感奇怪,顺他目光瞧去,却见那女子年不过二八,瓜子脸白里透红,瑶鼻挺翘,眉弯入鬓,一双乌亮大眼水光涟涟,清莹逼人。梁天德眉头大皱,瞧了梁文靖一眼,暗恼道:“这小子贼眼兮兮,竟是个好色之徒?”欲要出手教训,又碍于众目睽睽,有失体统,只得竭力隐忍。
那女子想是生来美貌,被如此盯视惯了,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殊不料,这一笑百媚横生,梁文靖顿觉头晕目眩,几乎儿便昏厥过去。
白朴冷眼旁观,心道:“这女娃儿美得邪气,中土女子哪有她这么欺霜赛雪的肌肤,分明就是西域胡女。”转念间,那黑衣人倏然转头,目光如刀,扎在梁文靖脸上。梁文靖如堕冰窟,一腔沸血尽皆冷了,连忙低头。黑衣人却浓眉一皱,目中掠过一丝讶色。
那少女又笑笑,忽向梁文靖道:“呆子,把你盒子里的螃蟹给我吃一个,好不好?”梁文靖求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