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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可见朱、辛有深厚友谊,相知甚深。朱一生主要精力用于著述讲学,理学、儒学到了他,得到完备发展。陈亮曾辛辣讽刺朱道,“睟面盎背,吾不知其何乐?端居深念,吾不知其何病?置之钓台捺不住,写之云台捉不定。”(《朱晦庵画象赞》)陈主功利实用,全盘否定朱在哲学上的贡献,把朱描写得什么也不是。在抗金问题上,朱持“振三纲,明五常,正朝廷,励风俗”,“是乃中国治夷狄之道”,正如要游说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来营救涸辙之鲋一样,朱熹主张明明是腐儒之见。与辛弃疾的立竿见影痛快淋漓万难说到一起,但辛对朱态度与陈亮大不相同,特别是朱卒于政争中道学家被打倒之时,辛冒天下之大不韪前往真诚哭祭,其高超识见与古道热肠,八百年后仍令人叹赏敬服。
此词摆脱惊悼与不着边际的几句盖棺论定的俗套,一气神行,写朱也即写自己,把朱熹的风范刻划得凛凛如生,深情厚谊和痛惜之意自然流出,感人甚深。上片所写陈列着几本老庄的书斋是辛也是朱的,借环境刻划人的精神,一石二鸟,迥异拙笔。“会说忘言始知道”中“忘言”出《庄子·外物》,“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稼轩说朱熹就是会说“忘言”而知大道的思想家。按庄子原意,前说“得鱼忘荃(诱饵),得兔忘蹄(捉兔下的套)”;后说“得意忘言”。大概指抛弃事物的形式和功利世俗的机心。因之辛词才有“不自能忘堪笑”之句,要能自忘方可望对“大道”有所了解,肯定朱熹和自己都属勘破了事物形式和突破了小我恩怨得失之人。到此辛酸会心处,忽一笔宕开,“今朝梅雨霁,青天好。”乐境写哀,反笔。
下片感情激动,“一壑一丘,轻衫短帽”写朱熹晦庵云谷的幽居和衣着简朴的形象。“子云”是西汉末哲学家扬雄的字,《太玄》是其著作,这里将朱比扬。末谓朱熹思想将如江河行地万古不废,评价甚高。稼轩具眼,朱熹在南宋末就配享孔庙,后世位列“十哲”之次。(李文钟)
蝶恋花
戊申,元日立春,席间作。
辛弃疾
谁向椒盘簪綵胜?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往日不堪重记省,为花长把新春恨。春未来时先借问,晚恨开迟,早又飘零近。今岁花期消息定,只愁风雨无凭准。
纤秾宛转,哀感顽艳,十分女性化,辛词多样化风格的又一表现。几令人不敢相信是壮怀激烈的辛帅的手笔。辛词之所以能如此变化无穷,是由于其才情不凡,也出自极广博的学养。居上饶、铅山时,藏书万卷,又十分勤学,出则搜罗万象,入则驰骋百家,如海洋兼收并纳,乃能成其大。似集中“效易安体”。
这年元旦立春,稼轩在席间赋此咏花之作,椒盘彩胜,人增韶华,春风上鬓,本应是喜气洋洋,花团锦簇,酒暖意浓,可是词却反此。从上片歇拍始,把一个好端端的新春佳节糟蹋得七零八落,非胸中有大不堪处,怎会如此?
椒盘即椒酒,《荆楚岁时记》:“俗有岁首用椒酒。椒花芬香,故采以贡樽。”彩胜是剪彩为胜,宋代士大夫家多于立春日为之。“胜”是汉代就开始流行的一种妇女首饰,用玉石、金属或剪彩制成,有花胜、人形胜、方胜之分。“谁向椒盘簪彩胜”句中“彩胜”,联系整首词意,当是花胜。这天元旦立春重合,故席上进椒花浸泡的酒时还簪上彩制花胜,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是饮椒花酒赏花胜的稼轩却无端为花担忧伤心起来。花的过去、现在、将来,心情和处境,如清夜听雨,点点滴滴袭上心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英国勃莱克)
“往日不堪重记省”,花的过去一笔带过。“为花常把新春恨”,这是现在。“春未来时先借问,晚恨开迟,早又飘零近”写尽花样的女子盼春、怀春、盼望登上青春生命舞台又畏惧飘零沦落,心情十分复杂曲折。当然,此非写花和女子而已,也概括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有识之士的人生经历。“只愁风雨无凭准”,花的处境和未来吉凶祸福难于逆料,也许难逃风雨飘零天涯沦落。
淳熙十五年(1188)元旦作,被劾离官闲居已五年余。是年奏邸忽腾报辛因病挂冠,此迟到的风雨具见京城大老们的荒唐和对稼轩的忌恨。因赋《沁园春》:“却怕青山,也妨贤路。”是年岁杪,陈亮自东阳来访,留十日,同游鹅湖。这二位骨交同志相互激励,留下一组永远辉耀词坛的唱和,《贺新郎》:“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大概是对“只愁风雨无凭准”犹豫彷徨快刀斩乱麻的回答吧?(李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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