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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若看见这一幕,必定以为,两人有着不可消弭的深仇大恨。却怎都不会想到,这般殊死相搏的两人,原是各自的挚爱。
天地间充盈的,是比轻尘剑还要尖锐的,似乎连空气都能生生撕裂的煞气。金铁交鸣的声音,夹裹在怒号一般的风声和从天际轰隆而下的沉闷雷声里,即便听不真切,也都毫无阻挡地击中两人的耳膜,微微的震颤,似乎透过血脉与神经,如毒药一般迅速蔓延至心底,带给心脏骤然紧缩的疼痛。
大雨滂沱而下,敲打上相国寺透亮的琉璃瓦,响声清脆,不由让人想起那盈润虚无的泠泠七弦,和某人抚琴时的——绝代风华。
此刻的了尘,却没有闲暇去回想,去品味那人的一颦一笑。他的心思,已全付放在了展露另一面的顾惜缘身上。
对于一向温和淡然、清皎出尘的琴圣,这般模样,是否十分失态?
不是战场上狂怒的失态,也不是床笫间情动的失态,而是狼狈又决然的失态——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湿濡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鲜血混着雨水从肩头、手臂及腰间的伤口淋漓而下,在地上化作一滩腥红,然后,渐渐消散。
如此这般,却犹自不肯放弃,固执地一次次袭来。
心痛得像被轻尘剑狠狠刺穿,血肉连带着所有的情思,都从那杯口宽的深洞里缓缓流逝,只剩割裂般的痛楚。
仰天悲啸一声,了尘提剑胸前,化守为攻,健步直直向顾惜缘刺去。
既然难以承受,那便让他来早些结束这场折磨。输也好,赢也罢,早些结束这无谓的争斗,是聚是散都已无甚所谓。他只要,眼前这人的完好无损。
等的便是这一刻。
眼看了尘持剑攻来,顾惜缘心一横,倾身迎上,量天尺挡在胸前护住要穴。而后,却在彼此的身影越发接近,对方的招数收束不及之时,蓦然顿身,作势后退。
电光火石的一刻,乘胜追击的轻尘剑就要击中量天尺,顾惜缘却忽而撤手。之后,却趁了尘惊愣之际,眼疾手快地一掌拍开他握剑的手,右手紧握住轻尘剑的剑柄反手拔出,左手捂住胸口飘身后退。
对着脸色惨白如病入膏肓的人粲然一笑,染血的颜容闪耀着惊世骇俗的妖艳之美,顾惜缘沉声道:“大师,你输了。”
剑者,以剑为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如今轻尘剑被夺,所以,你输了。
凝滞在剑尖血滴上的视线上移,看着顾惜缘渐渐被染红的左手,想抬脚,身体却僵硬地不能挪动分毫,了尘一时痛心疾首,“你……你这又是何苦……”
顾惜缘仍是笑。
如此失态,却依旧笑如百合迎风,熠熠清华,皎如九天之月。
“今日一败,心愿已了,大师可还觉得此生,寂寥无趣?”
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了尘一个激灵,瞬时明了。张张口,却像被点了哑穴,说不出半个字。
低头看一眼血涌不止的胸口,顾惜缘缓缓启唇,语音回复一贯的淡然清亮,却是字字句句都饱含让人不堪承受的深情与厚意。
“勘破红尘,看透生死成败?你可敢说,你削发为僧,遁入空门,没有一点不是因为求败不得的寂寞?不是想借着清苦的修行生涯,来排遣与世无敌的孤独?今日既然败了,你可还需要佛祖?可还要固执己见?”
“还曾痴想,有我相伴,弹琴对弈,品茶谈心,你便不会感到寂寞,却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即便违心,你都要守着你的佛祖,宁可向虚无祈求,宁可让你我二人都痛苦,也不愿接纳我,你岂止狠心!我不懂,你究竟为何要这般固执?又在坚持顾虑些什么?当年那个任性而为,洒脱不羁的沐寒去了哪里?”
“惜缘,惜缘,你难道真不知这二字的含义?分明会担心,会关切,会守护,会不远千里地赶到我身边,你可敢说,你对我当真无情?而你,又是为何不肯承认,为何要一次次逃避……你说,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沐寒?”
顾惜缘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果决,且越说越激切,根本容不得了尘插嘴。待他话音落地,了尘方想张口争辩,却听“咣当”一声,轻尘剑滑落在地。紧接着,那抹即便重伤也强撑着站稳,笔直傲岸如冲天之竹的身影,也终于支持不住,颓然坠地。
了尘大骇,僵硬的身体立刻化作利箭飞扑过去,在顾惜缘整个倒地前,将那具残破沉重却又华贵优雅的身子搂在怀里,急切地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你,你这个痴儿……”
顾惜缘还是笑,一面艰难地重复着“大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