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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少一下飞机,第一眼看到的是范宗明。他哥瘦得挺厉害的,谭少有点无动於衷地这麽想著,随即,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银发老太太身上──这个时候,他的心才稍微动了动,他七妈头发全白了,一根黑发都没有了。一想著,他迅速下了机梯,走到老人家面前叫了声妈。他一叫,老太太就扬起了手,在他脸上打了一耳光,同时,她眼泪流了出来,抓著谭少就哭喊:&ldo;你这孩子怎麽就这麽没良心啊,你要跟你哥闹你就闹,可你连妈都不要了啊……你光记著你哥的好,你哥的仇,可你想没想过我是你妈啊,你从一生出来就倔,倔到现在,是不是要七妈陪著你死你才甘心啊……&rdo;听到哭喊的谭少那一刻觉得以为成了死灰的心蓦地疼痛了起来,他抱著抓打著他的老人家,说著:&ldo;妈,妈,七妈,对不起……&rdo;&ldo;你还倔,还倔,都几十岁了还倔,我哪桩事没真正依著你过,除了没生你,先前没答应你跟你哥在一起之外,这一辈子我哪样少疼过你,你这没良心的,无法无天的一根肠子倔到底,从来都是随便去哪都不说一声,一个人在外面那麽久是死是活也从不告诉我一声,你把我的心都操碎了,我是你妈啊……&rdo;范老太太哭喊著继续打他,老脸上全是老而不得安心的悲伤。&ldo;七妈,&rdo;谭少抱著她不知说什麽好,生命有时候是不属於自己的,看著老太太伤心的脸,他觉得心酸只一下就在身体里泛滥开来了,&ldo;你别哭了,我以後不走了。&rdo;&ldo;不走了?&rdo;老太太看著他,眼边还有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谭少点头,他伸出一只手把老太太的眼泪擦了,&ldo;不走了,死也死在您身边,我对不起您太多了,以後不会再让您伤心了的。&rdo;说完这句,看著老太太因惊喜抖著手摸他的脸的模样,谭少觉得,也许余生这段作为&ldo;人质&rdo;的路程,并不是那麽难捱。至少,有时候东西还是在的。他抱著老太太闭起了眼睛,把眼底的情绪掩到了眼敛下,不去看对著他面定定站著看著他的男人。有短暂的那麽一刻,对上他哥那双深得不见底的眼时,谭少觉得自己是怯懦的,那眼睛里面有种让他窒息,让他感觉到会被吞噬的光。接下来的时间是沈默的。范七爸来了之後,他们一起吃了中饭,谭少有些累,范七妈就带著老爷子先回了家,让他们休息。走了之後,别墅里别的人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们。范宗明一直没有说话,谭少也没有。桌子上摆的不是花瓶,是沈黑的大气沈朴的椭圆瓶,里面载的是一种以前谭少回母亲家乡时带回来的一种小棘树,尽管名字里带著棘字,也只是叶子里带一点刺,看著尖利但不会刺伤人……谭少喜欢,范宗明就带了回来,并且把它置成了盆栽摆放到了桌上,四处可见。谭少看著桌子上的小棘树,看得久了有点恍惚,以为荒芜得已经不见了的情绪又一点没有自尊地涌上了四肢。他还以为他真的无坚不催了呢。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好多事都不再是计不计较的立场了,而是,真的不在乎了。所以,想想那些好事吧。时间还是要接著过的。背不背叛,重不重要这种事,已经了有了它的轨道了,他已经无力去改变它们的轨迹,也就尝试著去接受它们。用一种坦然的,漠然置之的态度。他回过头,他哥在椅子的那头闭著眼睛坐著,一声不吭。谭少看了好久,久得他有一些坚持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他哥身边,蹲下身,看著他哥的脸。他哥其实还是很英俊,很好看呢……头发大部份都白了,但只是显得更有威严,并不让人觉得他有多老。谭少向上仰望著他,看了很久,才知道他哥睡了。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又走了回去,安静坐在这一头,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子外,不再看这个人,也没有离开。范宗明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椅子上,一如这二三年来的,他睡在哪,就在哪。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睡在书房的椅子上,或者办公室的椅子上。累了,就睡一会。而其它的时间,总是有一些别的事要打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