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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大地丰富了我的心情,囊中羞涩的我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一根发带一只睫毛夹,后者是我向往已久的小玩意,以前,总是林枳借给我睫毛夹,她说我的睫毛其实很长但是缺少打理,如果涂上睫毛膏一定超漂亮。我相信她的眼光,她说我美丽,那就一定没有错。我真的发现,跟林枳做朋友以后,我对自己的外貌自信了不少,至少不再是那个走路不敢昂首挺胸的小胖墩。
在商店的镜子前我把发带围在头上,一个还有那么点时尚气息的田丁丁出现在对面,不禁让我心情大好。
看来,我真的还是有潜质的嘛!我甚至玩物丧志地想,将来万一没考上大学,就到这条街上摆个摊卖helloitty也不错。
把啊呀呀的彩色手提袋小心地藏进书包,我兴致勃勃地在街上走,可能我不应该这么高兴,我的名字还在那张讨厌的白榜上,不过来日方长,今天的我干吗要为昨天的过失而悲伤?时间已经六点,女人街上仍然熙熙攘攘,我看着一个一个从我身边掠过的靓女,我不信她们的生活就能一帆风顺毫无烦恼,说不定她们高二的时候成绩比我还要狗屎,可她们此刻都踩着笃笃的小高跟鞋活得那么有模有式那么高傲,人生其实不外乎如此,就算内里是泡狗屎外表也一定要争个光鲜亮丽,才不枉来红尘打过一滚。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诧异,田丁丁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愤世嫉俗的人了?是林庚的鄙视,还是丁力申的漠视,让我原本甜蜜的小心灵,忽然起了这么多的化学反应?终于到了康复中心的门口,神态漠然的传单小姐递给我一张传单。
我匆匆扫了一眼,就把传单收进了我的口袋里。
口袋里还剩下三十几块钱,我想了想,去DQ排队买了一个最便宜的白筒,以此终结我在女人街的惬意旅程。
DQ的柜台那个挤啊,就好像他们的冰淇淋不是高价贩卖而是白送。我高举着我的甜筒从人群中出来,发现不远处,拉着一根太平人寿的横幅,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大叠的宣传单摞在上面,旁边围着几个穿着保险公司制服的女孩子。两边的人气一对比,这边车水马龙,那边门可罗雀,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那是罗梅梅的工作单位,我不禁多看了几眼。现在做保险还真是辛苦,下班时间早就过去她们还要在这里招徕顾客,看来她们对这种工作的热情也不高,大部分都坐在桌前无聊地谈天说地,只有一个女人,好像个异类似的,站在马路中央。
她穿着保险公司劣质的深蓝色制服,斜挎着一条阳光人寿的红色绶带,手里拿着一叠宣传单,正在向过往的人群散发。她很辛苦地追逐着那些看上去穿着不错的潜在客户,而他们,就像我挡开售楼先生一样冷漠地挥手制止了她的热情,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为她驻足。
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呆住。
那个女人是,罗梅梅。
她不是中级客户经理吗?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发传单的地步?我想大声喊一句妈你怎么在这,声音却卡在了喉咙。
罗梅梅转身,我下意识地躲在了一块宣传牌后,我看见终于有个中年女人停下脚步看起了她的宣传单,罗梅梅急忙跟她解释产品,一边说,脸上露出百折不回迟钝不堪的田丁丁式的招牌笑容。
可那个女人听了几句就表示不感兴趣地走开,罗梅梅的笑容僵在脸上,看上去说不出的失落和疲惫。
人群对推销者总是冷淡,虽然保险是所谓的高端产品,多数人还是冷漠地推开罗梅梅的手,像推开一个不体面的乞丐;有的人接过她的单子没走几步就肆无忌惮地扔进垃圾箱,根本视几步之外的罗梅梅为空气!我多么想冲上去,扯住那些轻视她的人,冲每个人的脸上狠狠地抡上一巴掌!可我只是远远地看着,捂着嘴,忍住就要倾泻而下的眼泪。手里的冰淇淋迅速地融化,流了我一手黏糊糊的糖水。这高价的冰淇淋,在罗梅梅卑微的劳动面前,显得那么可耻。
我偷偷把冰淇扔在了地上。
然后,我没出息地,自私地,厚颜无耻地,像个小偷一样地溜走了。
我疲惫不堪地回到家,虽然没病没痛,却又像病了一场一样浑身无力。罗梅梅的短信跟着就来:下班了,饿了自己叫外卖,如果不饿,一起吃晚饭。
我把传单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仔细端详。我看到了左上面的一角——玛格丽特女性医院,流产手术优惠价:000元。
000元,是的,这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对罗梅梅来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