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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
从地图上看,弧形的金厦海峡如同一张开启的嘴,围头半岛像其东北端突兀而出的一颗虎牙,与西南端的镇海角遥相呼应,将偌大一个金门衔含其中。
1993午5月24日, 我站于围头最尖凸部五竿头的一块礁岩之上,向前数步,便是波摇涛动的大海。正前方极目处,一条灰褐色狭长岸线横亘天边,直觉里,那岸线的侧背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料罗湾了。我的位置看不到料罗湾,但从料罗湾驶进驶出的舰船却无法避开我的视界。 海防战士告, 从脚下巨石算起, 距对岸最近点10800米, 仅是长程海岸炮射距的一半。一下子,我明白了我所伫立的经纬交汇点所包含的重要军事意义。
蒋“总统”亦特别看重围头,1962年将围头钦定为登陆大陆的首选目标区。他认为,以数师精锐强攻围头,不仅可以消除大陆方面对料罗湾的监控,而且可以截断福州与厦门的交通,再各个击破之,在福建建立稳固的北进基地。
既为双方均十分重视的关隘要津,便躲不过一场恶战。炮战中,围头射弹5万,挨炮3万,对手遍体鳞伤,自己鼻青脸肿。
将海煮沸的热战过后,是将海冰封的冷战,围头和料罗湾神经质地峙视了二十年。五竿头背后数百米处就有围头一只从不眨动的“眼”,那是一幢灰色的二层小楼———小有名气的围头民兵营观察站。
观察站的设备很简单,楼顶仅安装有一架40倍远观镜。观察站的不简单在于从六十年代初建站至今日,整整三十余载,人员换了多少,观察却从未间断。所有进出料罗湾的敌舰舰种、活动时间及规律全都记录在案,无一遗漏。走廊上挂满了锦旗、奖状、各级领导到此视察的照片、题词以及报刊报道该站的剪报,无言地介绍了它不曾中断的荣耀。我注意到,在一份历任民兵营营长的名录表上,任职时间最久且现在仍在职的一位,便是洪建才。
资深民兵营长洪建才,中等个头,宽脸阔额,快人快语,一身靠海人的豪爽。虽然不过五十出头,我还是在他的姓氏后边恭敬地加上一个“老”字,尊称他“洪老”。我的观念,凡打过炮战的,都是了不得的老前辈。
洪老说:“小老虎”完全是记者瞎写出来的,阵地上哪有人这么叫,大概看我年纪小胆子大干活肯出力又挺活泼吧。其实,我觉得我的个性不像“虎”,倒有点像“牛”,特别犟特别倔,你越说我不能,我便越要做到。激将法对付我最灵了。弱点是不经夸,一表扬反而稀汤。
树杈上有个黄蜂窝。小伙伴说:那天我捅掉了一个,你敢捅吗?我看你就是不敢。小建才二话不说抓起一根竹竿“嗵”、“嗵”两下捅下来了,掉头撒丫子跑。炸了营的黄蜂漫山遍野找坏蛋,把躲在草丛里的小建才蛰得满头包哇哇叫。
稍大,一群孩子望着顺根叔家的三棵龙眼树流口水。一嘟噜一嘟噜个大水足皮红的龙眼着实馋人,顺根叔故意挂在树枝上的皮鞭又着实吓人。一个坏小子撺掇:摘得来我给你磕仨响头,摘不来你管我叫爸。小建才把篱笆拆个洞,猫一样蹑手蹑脚钻进去,被狗一样嗅觉敏锐的顺根叔逮个正着,一顿皮鞭抽得屁股脊背条条血痕。嘴上说再不敢来啦,三天后又去,不是为了解馋,非要看那坏小子美美磕过三个响头心里才舒坦。
再大,曾多少次诅咒发誓要改掉这易受旁人激将的毛病,无奈本性难移。后经一位长者点拨,方大彻大悟,此事优点也,成大器者要的就是这股气哩,改它作啥!
战前,村里召开诉苦会。阿爷阿婆孤寡残疾人一个个哭天抢地死去活来控诉国民党犯下的罪孽,那些事一件件一枚桩洪建才脑瓜里都是留下了烙印的:
1949年,国民党飞机狂炸围头,村里一片火海,邻居洪上一大家十几口人死得干净, 老者小小在路边横躺着排成一队;1955年渔民被国民党水雷炸死5个,只有两具肢离破碎的尸体漂了回来;1957年,堂哥洪圆头被金门一粒蚕豆大小的弹片在胸部凿一小洞,人倒在房前表情安详如睡熟一样;在海上被抓的叔伯总有好几十,有的挨一顿好打放回来,有的就此没了音讯,留下孤儿寡母好不凄凉……
人们挥拳头呼口号,愤恨激烈得像一群怒狮。洪建才亦情绪激动按捺不住,鬼使神差站到了民兵队伍的排尾。谁说的,满16就理所当然算是民兵了。他上月初五过的16岁生日,吃完外婆擀的长寿面便不再把自己当小人儿看待。
当然,上级一眼便把他从队伍里剔出,要疏散到后方去。急得他哭。有人不耐烦,拿话刺他:哭啥,把裤子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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