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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那一张妖精脸!大王既要处死她,少不得容我们放肆一些,我回家拣烂叶子去!”
“哎,菜叶子也精贵啊,你是要一家都饿上肚子么……”
“除了这狐媚子,还怕过不上好日子么?”
“倒也是…等等我,我也去!”
如此反复,听到的尽是责骂之声,一连的,说上了母亲。
我心底疼,疼得裂开。
并非计较那一句大王要处死我,而是那些责难母亲的不堪之言皆尽戳碎了我的心。
纵使父王自母亲亡故后才变却心性,可变的是父王,怎能赖在母亲身上?母亲本已无辜,如今死了,还要背上父王惹来的骂名,这怎能让我接受?
我气恼不堪,咬得牙根直颤,手心攥得死紧。
何用眼尖,扯过我的手,奋力掰开颤了音调,“公主,您再怎么气,也不能伤了自己!”
我撑起身,由着她撕了衣襟裹住我掐出血的左手心,茫然无措地望着她,抖不利索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用,他们凭什么怪我母亲,凭什么……”
“连你都怪上了,怎么没胆去怪上一个逝去之人?”她皱眉,心疼恨道,“早说过这些人口舌难堪,您非要来,如今不仅听了,还听到那处死你的诏令,非要至此方是甘心?”
“你早就知晓?”我有些茫然,眼前这个我自以为了解甚深的人,忽地陌生起来,惨道,“原来不是我纵容了你,而是你放了我任性…可笑我……”
“公主,不是这样!”她摇头,眼泪攸地落了下来,急道,“那一简诏令,我哪能听不清楚?我自幼长在商丘,什么祸事没见过?阙伯台的祭祀皆要奉上人牲,偏叫你于祭祀之后禁居幽殿,我怎会不如此为想?只到今日才从他们口中确定下来,并非我有心瞒您。”
我心结难解,听她解释仍是惨然,无力道,“阿用,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过心妄,竟忘了商丘原就是一个吃人之地。只是,吃了我也罢,我只忍不得…忍不得他们辱骂了母亲……”
“逝者已逝,公主再忧心也终究无能为力,多顾上自己才是。”何用得我宽解,抹了泪道。
“我明白。”我平静下来,沉道,“我信他。”
“但愿罢……”何用忧心愁然,“他要么彻底绝了这些人的妖惑之言,要么真的想让公主死…可一年下来,我不愿相信他是真的对公主无心……”
“那便信他罢,信一场,总好过无所相信,好过像那些人相信除却所谓的妖惑之后便能得一个清平盛世一般愚蠢!”
“公主?”
我一句凛然之言甚是高声,何用眼眉惊怔地好似不曾认识过我。
我冷冽讽笑,“愚不在人,在己。”
我少见的凛冽姿态吓到了何用,她不再言声,小心护过我的手,指尖轻颤。
“别担心。”到底不忍她难过,我出声安抚了她。
一路再是无话。
车驾停下时,内官吊过嗓子长呼了礼仪之颂,前方恭迎下驾之词声声簇来,按尊位之列一一而下,及至我驾前,已过了刻终左右。
有内官在车驾外掐了声气,“恭迎夏公主。”
睁开眼,何用脸色白的吓人,我心底沉静,牵过她的手下车。
已是掌灯时分,通往阙伯台的祭祀之路,两侧灯火已是尽数引火点上,火焰在灯台之中窜起数尺之高,映得暗夜几若白昼。
车驾为甲士驱走,让出空旷行列,左臣右公两列并走,时欢立在尽处,直视而来的眼端正肃穆,未曾偏颇什么。
我本要走进公列,却为身前内官伸手阻拦,眼眉不屑地觑着我道,“夏公主就此为走罢。”
我暗自冷笑,转眸而扫,两侧早已堆簇了褴褛破履的平邑百姓,,无不冷眸赍恨地愤愤而视。
心下赫然惊冷,为那些可怜之意霎时冻个透彻,拂袖冷然地轻哼了不屑,转回眸底,落在了时欢身上。
他遥遥不动,像一尊华贵的石像。
“礼!”
有内官长颂礼数,他转身拎袍跪下,三拜一叩之后,起身而立。
两行公臣跟着行同此礼,我随行其中,依模画样地往台阶踏去。行阶至中,复行此礼,及至我踏上最后一阶,再次行礼之后,三叩九拜之礼便已完成。
内官依旧梗在我身前。
时欢立在阙伯台正殿外的台阶上,顺延左右两列公臣,齐齐转过了眸子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