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我摇了头,压着心慌尽量淡然,“无事。”
掩下窗,临落之时半推而起,抬眸瞧他了片刻,轻道,“有谢你,替我忧怀。”
他羞涩抿笑,褪却所有的惊惶变辄,甲胄的肃杀之气也跟着消散许多,好似当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轻俏少年。
闻他说离宫杀伐残忍之事我已是大骇,平静的淡然不过是在故作镇定,彻底掩下窗时,指尖早已冰凉地发了抖。
掌事姑姑竟也是死了么…。。。
那个人,我幼时也曾十分亲近,现在,竟是我害了她么?
她警告过我的!
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捂着脸,灼热溢出了掌心。
商丘那边定是有什么可怕之事发生了,不仅让父王突然行至了下邳,也让那甲士压不住满心的惊怕恐惧。
父王的残暴之行,自那年出了青陵台便已让百姓深为惶恐,不过短短数年,天下诸侯也都避恐不及,多言诟病。
早时有人在拜访先生时提及过这一点,表现的甚是担忧父王暴行肆掠会殃及天下,曾不顾安危地在先生面前坦言了期以诸国联合伐宋。
好在先生随性逍遥,并没有理会那人,那人无趣,灰头土脸地不曾辞别,趁夜便离开了蒙城寺。
现在想来,父王突然离开商丘行至下邳,莫不是,伐宋之举已有所现?
我不知该怎么想,心里乱糟糟地尽是惊怕。
一面他是我在世最看重的亲人,是自幼在偌大无人的离宫之中除却母亲最为想念之人。一面,他也是天下人口中的‘桀宋’,是天下人为之口诛笔伐的暴君之王。
如今端端将一桩离宫惨事因我而起,若为人知晓是我离宫才引起的祸事,会不会,我也会成了诸人口中的桀恶之人?
纵使我心性淡然多年,至此刻,也是淡定全无,抖如筛糠地贴着车厢止也止不住地滑了下去。
☆、卷一大梦卷之第三章:玄鸟
行至青陵台,车驾停下,跟车的小宫女引我下车。
我放开她立定,触及眼下的青陵台,微有震撼而生。
五年前我离去时,青陵台在筑基完成的情况下已建起半数的大殿轮廓,那时正北大殿外围尚有木架遮掩,我见过大概模样,隐约记得是一只很大的飞鸟。
眼下木架尽数卸下,方是看清那只飞鸟的真正模样。
那是一只四翼玄鸟,像是覆了厚厚一层年代久远的腐败青苔,暗青的麟羽泛着浓稠的黑。
宋国原为殷商后裔,商纣之后为周天子客礼待之,先祖启建宋后自也以玄鸟图腾为国家祥瑞象征。
眼前的玄鸟之身与喙首向天而四翼直立的图腾不同,它是横卧之状,横卧的四翼东西拓展而走,延伸竟不下百丈之遥。
它羽尖翘起冲天入了两个大殿之高,四根数人合抱之粗的柱子箭羽一般倒头刺入,两列两行地分别惯穿了它的四翅中心,深深扎入了高达数十丈的台基之下。
那柱上描有金龙纹绣,彰显的临驾王者之气竟似压下了玄鸟全部的精气灵神,令它徒然趴在高台筑基之上只剩了挣扎,挣扎的尾羽倒卷在背,被同样的金龙巨柱惯透了背脊而压。
像是顶着莫大难忍的痛楚,它屈起高昂的头颅想要避开,溜尖的喙鄂巨嘴不堪忍受地张开了缝隙,清晰可见其中的锋锐利齿。
扭曲的颈项下是胸腹大开的正殿之门,此时灯火通透,像是从巨鸟腹中窜起的浓烈火焰,将它整个儿撑开在烤架之上生生灼烤。
突兀如巨缸也似的眼珠垩白,凶猛挣扎地盯着城门口,凸显出因痛苦而挣裂不甘的赍恨狰狞,即便无声,也好似裂在了人耳际,万般欺近地令人烦恶难受。
为那恨意赍恨侵蚀,我心头巨跳,身子乏软站不稳地往下滑,好在那小宫女眼疾手快地扶过来,我挨着她回神勉强站稳,便是发觉脚下有些异样。
一路出过蒙城,雨水未歇,时大时小地绵缠了整个回程,行至下邳也是刚历经过一场大雨。此处为青陵台外场,尚有一段未曾铺呈玉石青板的黄土泥泞之路。
异样,正是来自我脚下隔绝泥水的木板。
见了这木板,我惨然失笑,终是明白父王‘桀宋’之名的由来。
木板并未直接铺在地面,而是由跪成两列套着锁链的奴隶双手捧着,从中堪堪搭就了一条人为之路。放眼过去,皆是他们漠然麻木的低垂头颅,像是两列待宰的牲畜,黑压压地令我万分沉重难堪。
下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