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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素无交集,肯定也是因为七爷了。
想到临行前,七爷在那间破旧的土地庙说过的话,严清怡不由咬咬唇。
沉默片刻,问道:“七爷身体可好……请代我给七爷磕头,七爷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以后我会日日在菩萨面前替七爷祈福。”
青柏道:“大隆善护国寺常年替七爷点着长明灯……我来前听七爷念过白乐天的诗,‘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七爷嘱咐我不可多言多语,可我想问姑娘一句,七爷所愿能不能得偿?”
第104章
人言人有愿; 愿至天必成。
有人说; 一个人有心愿; 只要渴望到极点; 上天定会垂怜他; 成全他。
严清怡读过乐天居士的这首诗。
底下还有两句,“愿作远方兽; 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她跟七爷怎么可能比肩而行; 同枝而生?
严清怡沉默不语。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青柏先抬头,瞧见适才陪着严清怡往刑讯室去的男人; 微皱了眉; 问道:“你说的,便是此人?”
严清怡摇头; “不是。”拢一下斗篷上的风帽,对青柏低声道:“多谢,日后七爷若有驱遣,我义不容辞。”
说着朝李实走过去。
月光清冷; 为这空旷沉默的院子; 更添几分孤寂。
青柏瞧着严清怡的背影; 瘦瘦小小的,衬得那件斗篷越发地空荡。
适才; 他就站在刑讯室窗外; 将里头情形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看到她袄子上陈旧的血迹; 看到她脸上悲凉的神情,看到她眼中燃烧的怒火,也看到她顺着脸颊不断淌下的泪。
跟他之前对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还记得她在锦绣阁,侃侃而谈言笑晏晏的模样,也听说她在桃花会伶牙俐齿步步紧逼的情态。
忽然,他就明白了七爷缘何对她念念不忘。
她外表看着温婉娇柔,却是真切的,灵动的,能哭会笑,有喜有悲,跟宫里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
青柏目送着严清怡离开,转身走进刑房。
张培源正在里面看二姨母的供词,见到青柏,当即站起来,恭声道:严姑娘已安然出狱……此案并不难审,只不过涉及到东昌府,往来取证稍微花费了几日时间。”
青柏微笑。
地方官向来如此,有罪无罪先在牢狱里呆几天,一来刹刹人犯的锐气,审案时会容易些;二来,人在牢狱,家眷亲戚为保人犯平安,必定要送礼打点。
便是拖延这几日工夫,衙门上下好几处机构就能得到不少好处,尤其是看押牢狱的。
全国各地皆是如此,倒不能格外苛责张培源。
青柏笑着还礼,“早就听闻张大人端方素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回去定当将此事禀告主子。”
张培源拱手,“有劳大人,只是……”沉吟一声,“此案涉及官眷,又牵扯到东昌府,非我一人能够做主。”
青柏笑道:“大人尽管将判词拟定出来,案情按级上报,到京都后自有我家主子安排。”
“也好,”张培源寻出严清怡那张陈情书,“近来此事在济南府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士子上书要替薛氏请立旌表牌坊以彰其气节。下官以为薛氏明志固然可嘉,但此风不可过长,寡妇度日艰难,是否再嫁应随其愿。这个……”
青柏娶得就是小寡妇,岂不知寡妇的日子会有多苦,而且此事传扬开来,未必是件好事,当即应道:“大人说得有道理,学子们有时候太过激进,不通俗世。寡妇度日辛苦,若能余生有靠,应是美事一桩,并不一定非要彰显贞节。”
“下官明白!”张培源应一声,“为避免惹人眼目,我再审两个案子。”
正在两人商谈之时,严清怡已回到东四胡同。
院门落了闩,严清怡推了几下没推开。
黑豹许是听出她的声音,汪汪叫了几声。
李实等不得,干脆踩着车夫肩膀从墙头爬进去,将门打开。
严清怡走进院子,心头便是一涩。
枝桠上,白布呼啦啦地飞舞,屋檐下,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地上晕出暗淡的光影。
天上明月照,地上白布飘,多要凄凉就有多凄凉。
厅间北面搭起个小小的灵堂,正对门是长案,案上点着白烛,供了四样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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