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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的场面不过是一场梦。他打了个寒颤,明白刚才朝他闪烁的是星光而不是金光。可这念头一出来,遥远的群星便蓦地朝他逼近了,光芒四射,炫人眼目。金子!他几乎喊出声来,快步走过去,走了半晌也到不了金子跟前。他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堆满了白花花的骨殖;发现群星迅速远去,金光消逝了,荧火幽灵一般飘来荡去。他浑身猛颤,转身往回走,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也不见窑口。他立住,惊悟自己中邪了,迷路了,而面前的荧火又告诉他,他似乎是要去鬼魂窝里串门的。他吓得尖声叫妈,又发现神秘的古金场没有他的妈,他只好求救自己的双腿。双腿僵硬得怎么也不打弯,像木桩,像家乡正月的高跷那样直愣愣地捣向地面。鬼打墙,鬼绊脚,无数鬼手从黑暗中丫丫叉叉冲过来撕拽着他。他不敢叫妈了,叫爷,老天爷,祖宗爷,关帝爷,财神爷,还有这时正在顶空藐视他的嫦娥爷爷。天大地大不如他的叫声大,叫得嗓门冒烟,也不见哪位爷爷光临。恐怖已极,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绕过来,耸立到他面前。他吓得就要跳起,黑影伸手将他捺住。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金星骨殖(4)
“你来这里干啥?”
周立通觉得声音很熟悉,抬头仔细瞅瞅,才发现来人是李长久。他想不到,从他一出石窑,李长久就一直跟踪着他。
“星星贴到地上了,我当是金子就去拿。”
“人心不能太贪,你已经有金子了。”
他正要否认,就见李长久举起了双手,双手之间是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石头砸了下去。他惨叫一声歪倒在地。李长久扑到他身上,急急忙忙扒下他的棉衣。黎明前的夜色愈加深沉黯郁,就像人的黑色欲念。那块金子从死去的周立通身上转移到了李长久怀里,李长久顿时感到异常紧张,跳起来就跑。他的面孔也像被什么迅速地重新塑造了一番,卑微和惊恐牢牢地嵌进了他的眼睛。
驴妹子打开房门时天已亮透,太阳顺着积灵河滚动,忽一下滚上了远方的山顶。阳光斜射而来,将对面那棵冷杉树照得金光粼粼。同样披了一身金光的还有树下的那个操着袖子的人。
她惊愣着望他,好一会儿才眨巴了一下眼皮,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便板起面孔,眼睛里妍妍地有了几缕悲哀,冷淡地问他来做啥。他支吾了半晌才道:
“我在外面等你起来哩。”
她送给他水灵灵的一瞥。
“妹子,嘿嘿,我的。”他禁不住将这充满邪味的笑声用牙齿从胸腔里抻了出来,又道,“你男人说,我就是你男人。”
她没听懂,惊慌地抬眼朝他来的那条路瞅瞅:“你还想挨打?”
他憨憨地笑:“妹子……”
“做啥?”
“有水么?我渴了。”他想进了房子再说。
她迟疑了一下,扭身去倒水。
他悄没声地溜进去,却被端着一碗水的妹子撵了出来。他觉得额头发烫,一摸,满掌湿腻,汗珠簌簌落下。他接过碗喝了几口,汗水就更多了。他用手指抓住袖口。抬胳膊就擦,见她一声不响地递过一条手巾来。他接住,仔细看看,忘了擦汗,傻乎乎地又叫一声:“妹子……”
“做啥?”她刁过碗去,恼恼地瞪他一眼,扭身进房,拿出两个白蒸馍,像打发乞丐那样塞给他,“带回去吃吧!”
他明白她不希望他走进这间暖烘烘的房子,便瞅她的眼睛,看那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内容,或暗示或遗憾或默默相许的神情。没有,什么也没有,空空洞洞的,带着原野的明朗和开阔。
“快走吧!不走你会着祸的。”她说,“女人不值钱,挖金子要紧呐!”
“你是我的,再不值钱也是我的。”
“我有男人。”她说罢,轻叹一声,回身轻轻关上了门。
谷仓哥哥失魂落魄地站着,发现那素花手巾还攥在自己手里,忙伸展指头,生怕满手的油汗污脏了它。他捂到脸上闻闻,香喷喷的温馨扑鼻贯肺,和他想象中的驴妹子的胸脯一个味儿。他闻着,禁不住过去推开门,探头朝里瞅。他太专注了,没觉察任何异样的变化,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推进门槛,又搡倒在地。有人按住了他,接着,又有人扔过一床棉被来,须臾将他蒙住。他要掀掉,可被子四角像被什么铆合了,怎么也掀不动。
“谁?”他惊问一声,却听有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像从墙壁中挤出来那样问他:“谷仓人,想死还是想活?”
他觉得胸腔憋闷,只想吐气不敢多嘴。那声音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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