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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残碑鉴英雄 荒烟潜鬼蜮(三)】………
点苍山佛顶峰东麓,太和村东首。
残阳如血,垂坠西天,直插九霄云天的点苍山佛顶峰将自己苍老的身影重重地叠印在茫茫的洱海海面上;西南风呼呼地刮来,在树梢叶间掀起阵阵尖厉的叫啸;狂风被山麓上的残垣断壁堵住,又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没顶的野蒿、荒草、蔓藤被折回来的风刮得东歪西倒,露出了古都废墟悲怆、苍凉的土地……
葶溟溪、莫残溪自点苍山佛顶峰巅两侧奔流泻下,带着千年的喘息、万年的艰辛,裹挟着千峰冰雪、万古乱石,裹挟着苍天风雷、揽云牵雾,奔腾不息,注入滔滔洱海。
回首太和村,早已非昔日威震南疆的古都雄姿……此时,只见乱浅滩上鹭鸶啄蚌,野鸦聒噪;远望村落,炊烟不起,灯火零落;佛顶峰下的南诏避暑宫却只剩下土埂半条,枯草几缕,孤树折腰……
凤姑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一掬泥土,泪流满面,呜咽道:“爹、娘……不孝女儿回来看望……看望双亲……大人来了……”
灵幻双手合什,口中喃喃诵着经文,一对明亮的双眸,机警地四下打量着。她心中暗忖道:“感通寺至此,多不过十来里路,却接二连三地遇上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我与凤姑此行虽未露出行藏,但现下凤姑娘哭祭之父母,乃是点苍派内奸人勾结吴三桂部将下的毒手,至今亦未查明那主使究竟是何人?然细心推测,此毒手害死凤姑娘父母时,恐已发现有了遗漏,未及斩草除根;顾及日后段家查出真凶而寻机报仇,因而时至如今仍深藏不露。由此推断,此处定必暗中藏有眼线,小尼务必处处小心谨慎,万万大意不得。”一念至此,她一边仍作合什祈祷状,一边挪动双脚,在凤姑娘身后来来回回走动探视。
凤姑已渐渐止住了哭泣,双手将潮湿泥土紧紧握住,眼中射出两道寒光。蓦地,她将双手手掌伸开,任凭泥土从指间滑出洒落在地,右手猛然将肩背上斜背的宝剑“呛啷”一声抽出,左手食指、中指并排,在闪着幽兰寒光的剑刃锋口上缓缓拭过,将触及剑尖时,只见二指指尖上横抹了两道深口,两颗殷红晶亮的血珠正悬于指尖之上。她将宝剑“铮”地一声抻入地面,任凭手指血珠溅落,在土地上映出斑斑血渍,开口道:“爹、娘,女儿不孝,至今未能查明真凶何人,二老魂若有灵,保佑女儿,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女儿必定手刃亲仇,万死不辞!”语言铿锵,临风回荡。
她话音未落,远处一断垣之后似有响动隐隐传来。立于她身后的灵幻陡然叱道:“谁竟敢在一旁窥视探听?”话未讲完,身形已动,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侧旁的半堵断墙扑去,人影尚未落定,已听得“呛然”一声龙吟,灵幻手中长剑已轮起圈圈剑花,就要劈将过去。
猛听得一个苍老的嗓音响道:“师父休要动手!”
灵幻定睛一看,断墙下扶坐于地的,正是今日途中遇见的几个可疑之人中,那个一副乞丐模样,脸上布满可怖疤痕皱纹的白发独腿老头儿。
听得灵幻叱声,凤姑双肩一耸,顺手拔起地上宝剑,如影相随,腾身紧跟灵幻扑了过去,那长剑轻轻一抖,已然紧贴在独腿老人脖颈之上。
凤姑低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一路跟踪我等至此?”
独腿老头毫无惧意,只睁大满缠血丝的双眼,在凤姑脸庞上仔细端详,又微微颔首,嘴唇颤颤地问道:“且慢。敢问姑娘乳名可唤作凤姑?”
凤姑一怔,迅即与灵幻对视交换神色,警觉地看定老头儿点了点头。
那独腿老头儿突将双手拱揖,道:“小姐,总算老天有眼,找到你啦!”说话间,双颊肌肉不断抽搐,混浊的老泪夺眶溢出,纵横流淌,双肩禁不住耸动起来,声音也抽泣呜咽了。他见凤姑与灵幻依然不解地看着自己,而那一柄凉冰冰透砭肌骨的长剑依然紧贴自己颈脖之上,这才抹去老泪,颤颤地道:“小姐啊,你果真认不出我了么?我是花匠段三呀!你、你……”他结巴一阵,突然想起什么,一扭头道,“小姐,你看,我这右边耳朵不是还多长了一坨肉吗?”
凤姑定睛一看,看清了老头儿右耳廓上那圆圆的一小坨肉,记起自己小时候顽皮,常趁段三伯专心剪除花枝杂草时,用一根狗尾巴草去拨弄那坨圆圆的赘肉……她手一松,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地上,双腿一跪,一把抱住独腿老头道:“段三伯,是你?你还活着?别人呢?别的人在哪儿?”
还未待她说完,独腿老头儿惨笑着摇摇头道:“唉!都不在了,都不在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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