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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一个“道光”的大铜钱来。把大铜钱擦亮,她又找了几根红线,拴巴拴巴,交给了妞妞,教妞妞去对老人说:“把这个给程家送去好不好?”
老人点了头。带着重孙子,重孙女,他到程家去证实自己是老人星。
祁老人带着孩子们走后,瑞宣在街门外立了一会儿。他刚要转身回去,一位和尚轻轻的走过来,道了声“弥陀佛”。瑞宣立定。和尚看左右无人,从肥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张小纸,递给了瑞宣;然后又打了个问讯,转身走去。
瑞宣赶紧走进院内,转过了影壁才敢看手中的纸条。一眼,他看明白纸条上的字是老三瑞全的笔迹。他的心跳得那么快,看了三遍,他才认明白那些字:“下午二时,中山公园后门见面,千万!”
握着纸条,他跑进屋中,一下子躺在了床上。他好象已不能再立住了。躺在床上,第一个来到心中的念头是:“我叫老三逃出去的!”这使他得意,自傲。
他想:老三必定在外面作过了惊天动地的事,所以才被派到北平来作最危险的工作。哈,他教老三逃出去的,老三的成功也间接的应当是他自己的成功!好,无论怎么说吧,有这么一个弟弟就够了,就够给老大老二赎罪的了。过了一会儿,他不那么高兴了。假若老三问他:“父亲呢?老二呢?”他怎么回答?老三逃出去是为报国,他自己留在家里是为尽孝。可是,他的孝道在哪儿呢?他既没保住父亲的命,也没能给父亲报仇!他出了汗,他没脸去见老三!
不,老三也许不会太苛责他。老三是明白人,而且在外面闯练了这么几年。对的,老三必定会原谅大哥的。瑞宣惨笑了一下。
他想去告诉韵梅:“你说对了,老三确是回来了!”他也想去告诉母亲,祖父,和邻居们:“我们祁家的英雄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动。他必须替自家的英雄严守秘密。这个,使他难过,又使他高兴——哈,只有他自己知道老三回来,他是英雄的哥哥!
他怀疑自己的破表是不是已经停住。为什么才是十一点钟呢?他开开屋门,看看日影;表并没有停住,影子告诉他,还没到正午。
他不知道怎么吞下去的一点午饭,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的走出街门。走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时间还太早。虽然明白过来,他可是依然走得很快。他好象已管束不住自己的脚。是的,他是去看他的弟弟,与中国的英雄。
哼,老三必定象一个金盔金甲的天神,那么尊严威武!
天气相当的冷,可是没有风,冷得干松痛快。穷破的北平借着阳光,至少是在瑞宣心里,显出一种穷而骄傲的神色。
远远的,他看见了禁城的红墙,与七十二条脊的黄瓦角楼。他收住脚步,看了看表,才一点钟。他决定先进到公园里去,万一瑞全能早来一些呢。
公园里没有什么游人。御河沿上已没有了茶座,地上有不少发香的松花。他往南走。有几个青年男女在小溜冰场上溜冰。他没敢看他们。不管他们是汉奸的,还是别人的,子弟,反正他们都正和老三相反:不知道去抗敌,而在这里苟安,享受。他不屑于看他们。
他找了松树旁的一条长凳,坐下。阳光射在他的头上,使他微微的发倦。他急忙立起来,他必不可因为困倦而打盹儿,以至误了会见老三的时间。
好容易到了两点钟,他向公园后门走去。还没走到,迎面来了个青年,穿着件扯天扯地的长棉袍。他没想到那能是老三。
老三扑过大哥来。“哈,不期而遇!瑞大哥!”老三的声音很高,似乎是为教全公园的人都能听到。
瑞宣这才看明白了老三。他的眼泪要夺眶而出。可是瑞全没给大哥留落泪的机会。一手扯着大哥的臂,他大声的说:“来,再溜一趟吧!老哥儿俩老没见了,大嫂倒好?”瑞宣晓得老三是在作戏,也知道老三必须作戏,可是,他几乎有点要恨老三能这么控制住感情去作戏。
瑞宣愿意细看看老三,由老三的脸看到老三的心。可是,老三扯着他一劲往前走。
瑞宣试着找老三的脸,老三的脸可是故意的向一旁扭着点。这,教瑞宣明白过来:老三是故意把脸躲开,因为弟兄若面对了面,连老三也恐怕要落泪的。他不恨老三了。老三不但有胆子,也知道怎么小心。真的,老三并不象金盔金甲的天神;可是老三的光阴并没白白的扔弃,老三学会了本事。老三已不是祁家四世同堂的一环,而是独当一面的一个新中国人。看老三那件扯天扯地的棉袍!
“我们坐一坐吧?”瑞宣好容易想起这么句话来。兄弟坐在了一棵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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