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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
“那你拉上浴帘。我进来拿点儿东西。”
林国栋拉开浴帘,又重新拉好:“好了。”
门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卫生间里响起。
“我的洗头膏……哦,在这里。”拉动浴柜的声音,“咦,这是什么味儿?”
“明良送来半扇排骨,我剁成小块了。”
林国栋瑟缩在浴缸的角落里,在这面薄薄的浴帘两侧,是他的母亲和一个被切成几块的女人。
母亲倒没有察觉出异常:“哦,那我拿走了行吗?给你唐叔叔炖点儿汤喝。”
“行。”林国栋用手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直,“我放在厨房里了。”
母亲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她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客厅里。
“我走了啊,有空我就回来给你做做饭。”
“好。”
穿鞋及外套的声音。随即,关门的声音传来。
林国栋留意倾听着客厅的动静。确认母亲已经离开后,他的双腿一软,坐在温热的水流中,大口喘息起来。
今晚连续出现的两次意外,让他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许明良和母亲的先后到访,似乎让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王国变得危机四伏。对于这样的入侵者,他不能选择撕咬和驱赶。因为他不是一头捍卫领土的饿狼,而是一只无害的绵羊。
至少在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得不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因此,林国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处理掉那堆黑色塑胶袋—那些可能让他暴露出獠牙和利爪的东西。
然而,一个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头。早晚有一天,他会将那身灰色的皮毛暴露在阳光之下,冲所有人龇出森森的白牙。
特别是当他得知许明良被捕的时候,意识到他错拿了许明良拎来的黑色塑胶袋,他就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即使在一年之后的今天。
骆少华拔出手枪,咔嚓一声扳下击锤,直指林国栋的额头。
杀了他吧。只需扣动一下食指。
杀了他吧。他在这里夺走了五个女人的生命,让她们的尸体抛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杀了他吧。他让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倒在刑场上,至死都不能洗刷杀人犯的罪名。
杀了他吧。他让自己和其他同事将蒙受终生的耻辱和牢狱之灾。
然而,不能。
林国栋死死地盯着指向自己的枪口,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面前这个警察身上正散发出一阵强似一阵的杀意。空中仿佛有一团黑气,缠绕着,翻滚着,迅速向自己袭来。
他会杀死我,用最简单直接又冷酷无比的方式。
这样也好。不必经受逮捕与漫长的羁押。不必忍受如待宰羔羊般的审判。不用吐露心中的秘密。不用在某个凌晨,跪在冰冷的土地上,听到脑后清晰的拉动枪栓的声音。
杀了我吧。
林国栋保持着弯腰曲背的姿势,闭上眼睛。
可是,林国栋等待的那声枪响并没有出现。相反,他的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感到脸上有气流掠过。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头部就遭到重重一击。
骆少华一拳将林国栋打倒,随即,在他身上狠狠地踹起来。
林国栋蜷起身体,本能地用手臂护住头脸。在承受着雨点般的痛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两件事:这个警察是秘密潜入他家的。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这顿暴打足足持续了两分钟。剧烈的动作加上愤怒的情绪,骆少华很快就感到筋疲力尽。尽管如此,他仍然余恨未消,停下来喘息了一阵,又狠狠地补了两脚。
林国栋趴在地上,既不躲避,也不喊叫,只是一言不发地忍受着他的殴打。
骆少华重新举起枪,喘着粗气吼道:“站起来,跟我走!”
林国栋已经鼻青脸肿,嘴角和鼻孔都在冒着血。他透过手臂的缝隙看看骆少华,意识到对方暂时不会殴打自己之后,他放下胳膊,慢慢地爬坐起来,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低声说道:“你不能抓我。”
林国栋的语气激怒了骆少华,他又是当胸一脚踹去:“你说什么?!”
林国栋向后仰面摔倒,手捂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抓你?”骆少华踩住他的身体,“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