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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微一笑,恭声道:“一份是这次贪腐案中必须清理的名单,一份是河运衙门中各派系人员的分布表,一份是晋鲁两地对堤坝水利界可用之才的清单,最後一份是司中相对可以信任的人。您刚来,尽快熟悉一下司内人员布置会比较好。”
他语气平和,似乎面前摆著的东西并没什麽了不起,沈约却得强按住桌沿才忍下起身抱住他或是揪著领子详细询问的冲动。半晌,沈约控制住心中那股荒谬的幸福感,努力保持正常神色看向那人,沈声道:“米大人对安仁真是相当照顾。”
中年人执手为礼,笑容恭谨谦和,温和说道:“天热,菜放久了易坏,大人还是早些用膳吧。”
沈约知道有些事米涵洲定是要亲自跟自己说,也不继续问下去,起身恭敬地深深一揖,顺著中年人语意转了话题:“未知先生大名。”
“孙永昌。”中年人并不吃惊於沈约地态度,微笑著还礼:“部中职司为文吏,与米公共同执掌河运司银粮调动十九年。”
沈约沈默片刻,拿不准对方如此表态是什麽意思,从表面上来看,对方似乎在向自己投诚,
然而又岂有初次见面便将全副身家押上的道理?
抚著桌上的几叠卷宗,沈约知道这些纸张的分量──天下他老爹摸不透的地方不多,这里就是一处。
紧接著他又想到了一些事情,细长的眼眸渐渐眯了起来──凭借父亲为他筹措的银子,马上即将从张志清那里接收的家产,再加上米孙两人二十年攒下的家底,本来不可能的事情,似乎也有了那麽一丝希望。
孙永昌凝视著沈约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什麽,缓缓说道:“大人猜想的没错,米公在此多年,确实存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但马上能交付大人使用的,并不出自此。” 孙永昌没有丝毫遮掩,直截了当地道:“个中情由,米大人回来会详细说明──大人真的不用膳吗?米夫人的手艺,可是济宁一带出了名的。”
孙永昌说完这句,略略欠身,轻声告退。
……
……
米涵洲并没让沈约等多久。
事实上,沈约一直在如饥似渴地研究著那几份卷宗,根本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沈约觉得挺有趣。他收集了不少米涵洲的资料,不过可没提到他的外貌。在他想象中,这等奸猾人物肯定是个国子脸双下巴两眼放光面目可憎的胖子,没想到是个红圆脸酒糟鼻的小胖老头。
简直跟南市里买醪糟的老柴一模一样。
米涵洲走进书房,擦一把汗,憨态可掬地对沈约笑了笑,“回来的时候从大堤绕了下,那边脏,赶著来见大人也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大人见笑了。”
沈约哈哈大笑,合上卷宗,给老头儿让了个座。此时他早已从先前地震惊中平静了下来,非常耐心地等著老头儿自己道出详情。
米涵洲也不推辞,很自在地坐了下来,又敲了敲桌子。门外,孙永昌早准备好了,轻声敲门後搬著一张椅子进来,手脚极轻地把椅子送到沈约尊臀下,跟著进来的一位妇人端著一只木头托盘,上面搁了两只搪瓷大碗,一样是青菜泡饭,另一样是鸡毛菜蛋汤。
“别介意,这位置我坐惯了,换个角度总有点不习惯。”米涵洲很轻快地对沈约解释道,又自顾自地扒拉两口饭,含糊道:“您别奇怪,老头儿没装清高的意思,咱就好这一口,每次一从大堤上下来,夫人总给我烧这个。”
沈约含笑望向一旁的米夫人,米夫人微微脸红,掠了掠花白的发鬓,似觉困窘,轻声道:“涵洲就是这样,大人在京中见惯了大场面,可别见笑才好。”语气温和矜持,维护丈夫的意思却很明显,沈约想到父亲每晚的梨汤,心头一暖,笑著摇了摇头。
……
米涵洲吃得极快,没一会儿就把两只大碗清得空空,米夫人笑眯眯地给丈夫擦去须上饭粒,端了托盘,向沈约敛衽一礼,躬身退下。
米涵洲看著夫人阖上了书房门,这才看向沈约,微笑说道:“沈大人,老头儿有个不情之请。”
“任何要求,米大人但说无妨。”沈约语气极其敬重,看完那几份卷宗之後,他早对米涵洲此人的眼光、见识、办事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唯恐不能将此人收於麾下,米涵洲此时有求於己,正是再好不过。
米涵洲笑容不减,语气却转为肃然,“这司长的位置大人虽然交给了大人,银粮调动、人员分布之类的细务,希望大人仍然交给老头儿和永昌做。”
沈约毫不迟疑,“安仁对